李氏和小李氏顿时一惊，异口同声地道：“这会儿人在哪呢？”
“在王氏族学里面。”张信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夫子也在呢！牛叔你快去瞧一瞧吧。”
张老头也顾不得换身干净衣服，抬脚就走，身后张信山和张信水跟着一起走得飞快。
趁着大人们着急忙慌，没人注意，张知也跟着屁股后面一路跑到响水村。
这会儿，族学门口那里，已经围了一圈的孩童，探着头往里面瞧热闹。
孩童们瞧见张老头几人来了，自动让了一条路，张知跟着走进去，瞧见大哥二哥几人正站在屋子里头。
左边是大娃二娃，还有王稔，右边三个男娃娃，张知认不得，不过看衣服料子，应该是王族中人。
六个人虽然耷拉着脑袋，可瞧得出来，衣服凌乱了许多，脸颊甚至可以看出一些被抓的浅浅痕迹，特别是王稔，衣袖被扯破了一个口子，衣裳上也沾了一些泥土。
而且，那三个男娃娃的模样，尤其是一个男娃的眼圈青黑，明显比他们三人的状况看起来要惨烈得多，这场打架，谁输谁赢，不言而喻。
那三个男娃娃家中的大人这会也站在三孩子的身后，低眉顺眼，满脸的不好意思。
张知目光转移到王稔身后站的大叔，用一句话形容大概是：月华流转映剑眉，星眸半敛藏智慧。
真他娘的帅！
见家长都来齐了，帅大叔一揖礼，“让先生费心了。”
张老头三人有些局促，也跟着连连道歉。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起了争执，到底是在学堂里打起来的，该表的态度还是要表的。
“嗯。”王夫子抬了抬眼皮，语气十分冰冷，脸上余怒还在，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儿，我已经问清楚了，错在王思三人，但王稔，张大娃，张二娃打架也有错，罚王思三人抄写千字文三遍，王稔张大娃张二娃抄写千字文一遍，可有什么异议？”
六个孩子原本便愧疚得很，这会儿闻言，急忙异口同声地答了话，“学生知错了，学生认罚。”
“知错就好。”王夫子冷哼一声，又对几个大人道：“这事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我身为先生，该罚的已经罚了，在学堂这事就到此为止。”
小孩们之间的事，原本都不算什么大事，今儿个话没说对，打上一架，明儿个两个人之间起了争执，拌上两句嘴，过两天，又会和好，这是常有的事情。
若是大人掺和进来，揪着这事不放，几家结了仇怨就不好了。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连连点头称是。
“行了，这会学堂也都散了，先带着回家吧。”王夫子摆了摆手，自己先离开了。
几个人领着自家的孩子，各自回家。
只是刚出了门口，便已经有人拧着自家孩子的耳朵训斥起来，“小兔崽子，这么不省心，尽知道找麻烦！”
有人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袋上，怒道：“我送你到学堂里头是指望你能读书识字，你倒好，到这儿来打架了，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有人低声警告，“赶紧回家，去书房跪着抄书……”
那三个男娃的家长一边走一边训斥自己的孩子，走的时候还不忘弯腰冲王稔父子赔不是，满脸讨好的笑容。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孩童，看到这种情况，也都不敢跟着去瞧热闹，都各自散去，回家了。
张老头领着大娃二娃两人，等不及回家，走到树荫底下问起情况。
两人对于张老头的询问，都没解释，只是一脸愧疚的道：“爷爷，我错了。”
在学堂里打架，还被叫了家长过来，这样丢人的事情，两人都明白，这会儿脸更是涨得通红。
“张爷爷，对不起，是因为我，大娃二娃才帮我打架的。”王稔涨红着脸，上前一步站在大娃二娃旁边道歉。
大娃揪住王稔的袖子，有些忐忑地道：“爷爷，是王思他们嫉妒王稔学得快，想偷偷把王稔的书藏起来，被我们发现了，王思三人恼羞成怒就和我们推搡起来。”
“然后，他们还骂……骂王稔是没娘的野孩子，恰巧被王稔听到了，他们就打起来了。”
“我们本来就觉得王思他们不对，而且他们还以多欺少，所以……我和二娃就上去帮王稔……一起揍王思他们……”
后来就打成了这样。
“是王思几个先动的手？”张老头问道。
“是的，爷爷……”大娃羞愧地低下头。
张老头皱紧的眉头松开来，“这事儿，你们夫子说了，是那几个男娃不对，你们动手也没错。”
大娃二娃王稔三人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张老头。
“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不许打架，可以让夫子来处置，也可以回家和长辈说，我会去跟他们家大人来说。”王稔父亲走到跟前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脑袋，“我说这些，不是让你们遇到事儿就忍，只是要注意方式方法，若是打得过，你们自然要还手。”
一边是绫罗绸缎，一边是布衣补丁，但双方都感觉对方的教育方式非常契合自己，于是寒暄起来。
大娃二娃王稔三人见这件事情被轻轻放下，都松了口气。
张知看看张老头，又看看王稔父亲。
不是！你们教育孩子都这么新潮吗？不都说古代流行棍棒式教育吗？
“大哥二哥，王稔哥哥，你们这样的打架方式是不对的，不能光往脸上招呼，对方破了相，留了疤，你就算是有理，也变成没理了，我给你们说，有几个地方打人特别疼，还不容易被发现……”
张知说得头头是道，一边说还一边比划。
王稔听得瞪大了眼睛，不过，眼睛越来越亮，昭示着他点亮了打架的新技能。
见天色不早了，王稔父亲微笑着和张老头告辞离去。
王稔父亲牵着儿子的手，看他没有半点伤心，还有些兴奋，会心一笑。
以往别人提起他早逝的母亲，他总要躲起来偷偷地哭一场。
果然，送稔儿来学堂读书，交几个朋友是个不错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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