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医者，身体有什么问题自己最清楚不过。即使医术不精，家里还有那些叔伯，不至于生了病没地医治。
倒是母亲，眼睛都坏了，却求不得大夫来看一看。
“我都好，你呢？”
戴千宜就讲了讲自己在女学的事，“一切都挺好的。”
“怎么不见嫂嫂？”
戴千旻一手环着一个女儿，有些忧愁的说起。
他的妻子顾盼茵马上就要临盆了，结果前几日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只能卧床休养等着孩子降生。
“原来如此，那我该去拜见大嫂才是。”
“等母亲出来了一起去吧。”
戴千旻说，戴千宜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便就坐下了。
她不由得想到此次过来，她还要拿到的东西，心神一定，这事不着急。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同家里人闲话聊着，戴千宜了解了，这些年家里从来没有变过。
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戴千宜身在女学，知道那里的发展速度有多么的快速。而眼看着家里，像是一湍河水停滞不前，心里有些失望。
原来记忆中那高高翻越不了的大山，也不是这般的坚不可摧。
正屋传来动静，车蔓蓉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刚施了针，夫人已经睡着了。“
”辛苦了。”
车蔓蓉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说这话，倒让我认不出你来了。”
“不客气不客气，晚上带你去吃我们襄阳的特色美食我。”
“就等你这句话呢。”
戴千宜上前帮她整理手里的东西，两人十分熟络。
戴文柏等人看见这一幕，心底不由得涌出几分酸涩。
没有对比还好，如今见了，倒觉得女儿/妹妹在他们生疏客套的多。
“待会儿，我送你去客房休息。”
车蔓蓉摇摇头，“伯母这边我还要照看着，你有事就去忙吧，晚上我同你说她的情况。”
戴千宜点点头，她知道蔓蓉的，看来母亲的眼疾，估摸着有些严重了。
“也行，那今晚上我们一起睡。”
车蔓蓉用帕子甩了甩她，“去去去，谁要跟你一起睡。”
上次同这家伙一起睡，结果老掀被子，害的她给她盖了一晚上的被子。
戴千宜有些心虚，嘟囔了一句“不睡拉倒。”
转头看着父亲和哥哥，“那我们先去看看嫂嫂。”
“行，那你们去吧，我在这守着你们母亲。”
戴文柏摆手，让下人好好照看大姑娘她们。
一路上戴千旻将妻子的情况仔细的同千宜说了，千宜听了估计嫂嫂生产就这两日了。
“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这心里实在没底。”
戴千旻自己也学医，但随了父亲天赋一般，又不爱好，所以也只是半吊水。
偶尔跟着族里做个义诊，勉强凑数罢了。
“哥哥如此相信我？”
戴千宜歪着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哥哥，她同哥哥的关系一向极好，小时候都是哥哥把书拿给自己看，明明不喜欢上课，却还是找堂兄们抄了笔记给她带回来。
“你是我的妹妹，我还能不了解你吗？”
戴千旻像小时候摸了摸她的头，“你从小就对医道既有天赋，只因是个女孩，祖父便不允你跟着我们一起学。说起来还是家里对不起你，你可怨恨祖父和父亲？”
还有半句他没说，妹妹会不会怨他，当年告诉了她女学招生的事，害的她心心念念，还被赶出了家门。
“若是心中有怨便不会回来了。”
戴千宜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像小时候一样跳着跨过一个凸起的石坎。
看着她小孩般的习惯，戴千旻释怀的笑了笑。
其实这些年过不去的是他自己，他时常后悔，那个下午他将妹妹拉到自己房间，同她说起了那事，然后妹妹就消失在了他们家里。
他有时候想，要是当年他没有告诉妹妹，妹妹就会留在家里，像家里的其他女孩儿一样安安稳稳的长大。
如今见到她这样有生气的模样，他知道了，离开家里才是她所想要的生活。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戴千旻有些恍惚，他们两人好像是回到小时候，他走在后面，千宜走在前面。
“哥哥，我很好。”
除了有些想家。
“夫子很好，会教我们很多东西，认字读诗、学数算账、还有很多课程，插画、品茶这些我们都会学一些，基本想到的我们学院都有。”
戴千旻有些吃惊，他难以想象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会教女子这么多东西吗？
“这么多课程，那不是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戴千宜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笨蛋哥哥，当然不是每一天都要学这么多啊，平日里大多我们都是学的专业课程。不过每天也确实要学很多东西，对我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多少女孩靠着这三五年的时间改变自己的命运。
还是女孩的时候就被惦记着以后会是谁家的媳妇，到了年纪就被推着上了红轿子，以后就是谁的媳妇，谁的娘。
可女学给她们的是，可以像自己一样，堂堂正正的告诉外面的人，姓甚名谁。
女孩在这个时代想要有一处属于自己喘息的地盘实在太少，为了撑起这把巨大的伞，她们只有不停的努力。
“哥哥你呢？这些年过的好吗？”
戴千旻笑着说：“我都好，家里也都好，你在外面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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