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轻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甜啊，当然甜。他们家种红薯的手艺可是顶顶一绝，就算挑剔的人尝了，都会忍不住夸上一句。”
船夫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这次要不是任务在身，不然我早就停船，去吃上几个他们家的红薯了。”
话音未落，东方月初的目光已经死死锁定在那对模糊的村民身上。
胸腔里的情绪仿佛沸腾的水，在翻滚、膨胀。
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迈出一步，想要跳船去见他们。
脚刚抬起，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双腿僵硬得像灌了铅，连最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手臂亦是如此。
船夫察觉到了他的挣扎，手中的桨微微顿了一下，并未转头，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别浪费力气了。船上的人，不该下船时，是下不了的。”
东方月初死死咬紧牙关，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对村民，想靠意志力穿透所有的阻碍。
然而，那模糊的身影依旧隔着一层水雾般的迷蒙，怎么也无法清晰。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原本低头整理红薯的身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船上的他。
另一个正在招呼村民的人影也转过了身，感应到了东方月初炽热的目光。
他们的脸依旧模糊不清，那模糊的轮廓中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和熟悉。
整理红薯的身影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抬起一只手，朝东方月初轻轻挥了挥，像是日常的一种问候。
而另一人则站直了身子，略显笨拙地举起了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虽然简单的动作让东方月初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含蓄真挚的肯定与鼓励。
那一瞬间，心头的剧痛稍稍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暖意交织的情感。
他的视线模糊得更加厉害了——这一次，不是因为看不清，而是因为泪水彻底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们……他们看到我了。”东方月初声音哑得近乎低语。
小船轻轻晃动，船夫手中的桨依旧在缓缓摇动，声音从斗笠下传来，“当然看得到你。他们可是一直在看你呢。”
东方月初喉结微微动了动，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逐渐隐没在村庄的炊烟和雾气之中。
那推着红薯小车的身影时不时停下来，像是在招呼路人，又像是回头看向船上的他。
村庄渐渐消失在晨雾和炊烟之中，直到完全融入朦胧的金光里，再也看不到分毫。
“我们快到了。”船夫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东方月初抬起头，发现河道的尽头已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的光影。
光影的中央，轮廓模糊，但隐约能辨出是一扇门的形状。
门旁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边界可言。
“那是什么？”东方月初低声问，嗓音中还带着些许沙哑。
“你的终点。”船夫简短地回答。
东方月初的目光紧紧锁住那扇门，胸腔里涌动的情绪让他呼吸微微急促，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船夫：“我的终点？”
船夫停下了摇桨，船轻轻晃了一下，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缓缓抬起头，斗笠下那张脸依旧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东方月初，”船夫的声音低低地响起，“那个人拖我带句话——‘不必追随我的影子，这一世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吧。’”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雷鸣，在东方月初的心底炸开。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船夫，像是在确认对方的每一个字，声音低哑，透着急切：“那个人……是谁？”
船夫停顿了一瞬，手中的船桨轻轻搁在船边，微风吹过，身上的斗篷微微摆动，斗笠的阴影依旧遮挡着面容，看不清他表情中的情绪，“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早就预料到了你的一生会走向何方，也明白你最终会如何选择。”
“他了解你们这帮学生每个人的脾气，每个人的心结。你们的骄傲、倔强、执念……他比你们自己都清楚。”船夫的语调微微变化了一点，像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他知道，你会坚持走到今天，也会在这里挣扎。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为你们感到遗憾。”
“去吧，东方月初，”船夫微微侧过身，伸手指向那扇光影门，“这一世，就为自己而活。无论过去如何纠缠，无论你背负了什么，都该放下了。去找一个自己爱的人，过一段属于自己的日子。记住，不是为任何人而活，只为你自己。”
微风从河面拂过，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温暖，将船夫的斗笠边缘微微吹起。
停顿了一瞬，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声音轻得几乎融进了风里，清晰地传入东方月初的耳中。
“那个人他对我说，他也很想看到你们这帮学生娶妻、生子，过上一段平静的好日子。他说啊，看到你们忙忙碌碌地打打杀杀，他有时候也会想，要是你们能学会做个普通人，会不会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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