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修立在原地，他感到头痛欲裂。
眼前所见，皆是幻觉。
无数的幻觉。
它们投影在街道的石板路上，投影在两旁的房屋上，投影在管道溅起的水花上，投影在他看见的每一个角落里。
西修看见了很多人，他们的外貌已经各不相同，但那都是他自己。
在投影的幻觉中，他看见了父亲，但那是他自己。
他看见了祖父，但那是他自己。
他几乎看见了已逝的每一任掌权人，但那都曾是他自己。
他是谁？
他是西修。
不，他不是西修。
他是谁？
他记得每一个名字，但他属于哪个名字？
如果他不是西修，那他是谁？
他突然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他甚至开始在万千幻觉中寻找最符合的那一个。
不对，不对，这些人都不是他。
应该存在那样一个人的，为什么找不到？难道是他自己忘记了吗？他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不对，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是西修，他明明就是西修。
“……！”
几乎在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本该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出现了。
……
……
伴随着呼啸而起的狂风，楪书踏空而行，锋利的风刃裹挟着撕碎一切的力量，向西修猛地袭来。
他注意到西修的状态有些奇怪，就像陷入了梦魇的迷路者，时而望着某个方向愣神，时而迷惑地看着周围。
他判断了一个最佳的攻击时机。
但就在攻击即将命中的那一刻，西修突然盯住了他。
暗魔法于眨眼间释放，凝聚成一片黑雾的防御，风刃纷纷破碎消散，了无痕迹。
随后，黑雾化形，向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楪书正欲抵挡，空间顿时扭曲错位，将那些黑雾攻击全部转移到了其他方向。
楪书了然。
幻境会协助他。
他后退一步，身形在幻境的作用下化作无数残影，穿梭在镜与镜之间。
风魔法再次向西修席卷而来，又在残影的作用下变成了无数道龙卷。
它们或真或假，或虚或实，穿梭在不断变化的镜像空间中，出现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几乎堵住了西修的所有退路。
……
但西修没有躲。
黑雾疯狂地蔓延着。
它们不断被空间吞噬，又不断生成，不断地与风魔法发生冲撞，又不断地将它们淹没。
他的眼睛盯着镜像的深空。
仿佛能透过重重幻影，看见隐藏在其中的…最真实的楪书。
“阁下确实很强。”
“！”
楪书的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黑雾缠住了他的真身。
“只是不巧，我现在有些烦躁。”
漆黑的魔力猛烈冲撞，楪书口吐一口鲜血，身体远远地飞了出去。他的身体穿过变幻的街巷，摔在距离西修极其遥远的广场。
黑雾依然缠着他。
无视着幻境的阻拦与扭曲，西修从黑雾中出现，给予楪书致命一击——
‘嗖——’
空中水雾凝结成冰，将黑雾也一同冰冻其中，西修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缓，然后，一道身影乘风而行，将楪书带走了。
“楪书，振作一点！”
他们在幻境空间的协助下迅速甩开了西修，时枝梦放下楪书，又匆匆贴了两张治愈符文。
“我没事了。”楪书重新站起了身。
他必须要更谨慎、更小心一些才行。
……
战场中心，虚幻与交错的镜像被冰蓝色的火焰包裹，卡布不断地发起追击，令西修无处可逃。
但他依旧没逃，或许是发现了这样做毫无意义。
幻境已经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哪怕他遁入黑暗，也会被交错的空间重新传送回来。
这样可不优雅。
黑雾瞬间凝集，又瞬间爆开，它们像是勾勒着冰蓝火焰的轮廓，一路吞噬，一路蔓延至火焰的源头。
卡布直直挨了一击，从空中坠了下去。
平滑的石砖地板变成了镜之漩涡，卡布坠入其中，又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战斗依然激烈进行着。
即使是以一敌多，西修也没陷入任何劣势，反倒是楪书他们，即使有幻境的帮助，也难以抵挡黑雾的袭击。
他们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行动越来越艰难。
……
……
梦魇，侵蚀。
通往地下的悠长楼梯。
阴暗地面上绘制的复杂魔法阵。
一直传承至今的古老仪式。
掌权人站在中间，说，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那一刻的心情已经遥远，此刻却无比清晰。
愤怒、诧异、悔恨、恐惧、和一丝牵挂。
他问，我会死吗？
掌权人、亦或是父亲，摇了摇头。
不，我们会永生。
……
西修睁开眼。
楪书已经直逼眼前，狂烈的风暴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要将西修碾碎。
“烦躁……”西修轻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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