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下午六点整，礼堂座无虚席。
芥子和夏油杰坐在前排，但位置有点边缘，不过一点也不影响芥子手持手机准备给两个小孩拍照。
须弥和伏黑惠坐在后三排，伏黑惠算是被夹在中间，因为他的右边还坐着人高马大的五条悟。
芥子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五条悟朝她招招手，像是在对相机比耶。
“那几个小孩是不是唱跑调了？”夏油杰拉回了芥子的注意力。
刚刚结束的是第三个节目，几个高一的小朋友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模仿当红偶像组合。不过有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那一场演出效果，可谓惨绝人寰。
“她们已经很不错了。第四个节目是什么？”芥子问。
一阵纸页摩擦的声响在芥子耳边响起。
“是美美子的《十二怒汉》。”夏油杰的语调微微上扬，听起来他也很是期待。
芥子点开录像功能，将镜头放大又放大，全神贯注的等待着拍摄小女儿的第一个亮相。
可是等了半天，幕布都没有拉起来。在座的家长们纷纷窃窃私语，场面开始稍稍嘈杂。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芥子不安的问。
“可能是找不到演出服了，后台经常会发生这种事的。”夏油杰安慰道。
芥子放下手机，心脏怦怦跳，她怀疑是气温的问题。这个密闭的空间实在太热，而她鼻子上的鼻托也很闷。
“要不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芥子有点想离开这个人群包围的地方。
“先等一下。你看，幕布拉开了。”
夏油杰刚说完，幕布就被彻底拉开。他们的女儿是第一个登场的，但问题是，不是小女儿，是大女儿。
“菜菜子？”芥子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那头漂染过度的金发实在太眨眼，灯光下，简直像个发着惨白光晕的白炽灯泡。
“说不定是顺序换了。”此时的夏油杰仍有一种盲目的胜券在握，他好像坚信，只要有他在不会发生任何事。
不过事实貌似正如他所说，《魔鬼代言人》已经演了五分钟了。菜菜子扮演的凯文，也就是那个被魔鬼教唆的年轻律师，此刻正在餐桌上一步一步踏入魔鬼的陷阱。
“自由意志，是吧？”菜菜子边说台词边站了起，她扯着领带的样子很像夏油杰。芥子赶紧又多拍了几张。
“我可没教过她打领带。”夏油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惹的芥子想笑。
“估计是后台的小男生帮的忙。”
“最好不是拖把头。”夏油杰语意不详的说。
芥子愣了一下。
他知道？
随即一个尖锐的问题迅速冒了出来：他知道他怎么不管？
芥子刚准备开口，一声响彻礼堂的呵斥从后台猛然响起。
“你个魔鬼！”
芥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她在心中不停的说，不要上台，不要上台，算我求你了，千万不要上台。
“你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美美子大步走到了舞台中央。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芥子和夏油杰对视一眼，然后迅速站起，往后台方向冲。
在路过须弥，伏黑惠，以及五条悟时，须弥笑着对芥子说，“你那双胞胎演的真不错，对峙得像真的一样。”
而五条悟更是撩开了眼罩的一角，眼睛发亮的喃喃道：“哇哦，刺激！”
芥子在心里苦笑，那可不刺激嘛，一会还能看到更真的厮杀，互捅刀子的那种哦。
她就知道，夏油杰是个乌鸦嘴。还有，现在演戏道具都那么真实吗？要是芥子没看错，那张餐桌上可是摆着两把水果刀。
两把！
“她们绝对会捅死对方的。”夏油杰笃定的说。
芥子焦急的推开后台的门，一点都不想理夏油杰。
后台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十二怒汉》的余下十一个小演员正在和《魔鬼代言人》的十一个演员吵个不停。
“你们怎么可以因为演员有其他急事就插队，这不公平！”堵在芥子面前的一个小姑娘穿着法官服，气呼呼的推了一把和她对峙的，一个穿着魔鬼套装的小男生。
“你没有一点爱心吗？都说急事，通融一点能怎样？快点让开，让我上台！”失去绅士风度的魔鬼男孩不甘示弱的扯着嗓子干嚎。
而靠近舞台的通道，也就是芥子最想去的地方，站着一个欲哭无泪的女孩，看样子是主持人，她一直抽噎着喊：“有没有人管管啊.......两个剧目的主角快要在台上打起来了......”
芥子在不伤害任何小朋友的情况下，和夏油杰抵达了一幕之隔的舞台正后方。
现在他们只要撩开背景布，就能看到两个女儿互扯头发，互拽扯领带的背影。
芥子对夏油杰做了一个口型，意思是：你负责大的，我负责小的。
夏油杰点点头，和她默契的同时往外伸手，一人一个，抓住了双胞胎的后衣领。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总是太自信，太自以为是，觉得能掌控小孩，自己没有问题。
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
芥子拦腰抱住的，是菜菜子。而夏油杰单手拎起来的，是美美子。
最先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的是美美子，她尖叫着吼夏油杰，“不许你碰我！你这个邪教徒杀人犯！”
而在芥子因为【杀人犯】这个字眼怔愣的一瞬，菜菜子转身用力推了芥子一把，嘴里同样怒吼着：“离我远点！你个人权主义疯子！”
芥子重心不稳往后倒，她的鼻托也在这个时候与她一并摔在了地上。
“妈妈？”
【妈妈，我只是和夏油爸爸做了同样的事，你为什么生气？】
“妈咪！”
【妈咪，菜菜子把一个男孩的头压进水里，她想淹死他！她果然和夏油爸爸一样是邪教徒杀人犯！】
“芥子.......”
【芥子，人权？你跟我聊人权？我是咒术师，你忘了吗？那群猴子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你能不能不要像个人权主义疯子........】
这样啊.......
这样的吗？
我的过去的生活——
我那十四年的人生——
芥子重重的摔倒在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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