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和骆驼本身就招惹蚊子，饮水吃料后全部撵进丘陵的森林内。
小湖边立刻安静了，篝火四起，战士们拿着各自吃饭的铁盆，吊在篝火上煮汤喝粥。
帐篷在沙地，铺毯子坐上面很舒服。
陆天明喝了两碗粥，在灯下翻看缴获的地图。
西域这群混蛋还是不当人，黄沙面积的确大，但也不至于争夺牧场残杀。
比起天山南北，这里河流湖泊还是多，而且有咸海里海，每条河流域都是肥沃的草地。
这些草地在西域成了一种地标，每片草地都有名字，足够养活西域人。
“罪臣拜见王上，恭贺王上大捷。”
陆天明瞥了一眼进帐的岱青父子，皱眉问道，“不是让你回去找翻译吗？”
巴图躬身替岱青回答，“上位，能听懂罗刹话的人土尔扈特部倒也不少，但能写罗刹语的族人除了族长本人，其余人都在西边的罗刹后勤大营，当下只有另一个人能看懂。”
“叫进来，若不会说汉话，你给转述。”
巴图扭头掀开门帘，进来一个身穿粗布筒子袍，裹头巾戴面纱的女人。
陆天明疑惑瞧一眼，女人已经淡淡开口，“恭喜陆将军大捷，本宫朱微，孛儿只斤·娜金。”
这叫漂亮？也一般嘛。
用人之际，陆天明不想啰嗦，拿起身边的一沓书信和地图扔过去，
“麻烦姑娘翻译一下，若想回河套，大军返回的时候可以跟随，你的身份对我没用，对大明也没用。”
“亡国之人当然没用，但本宫也是明人，陆将军冒称大王，难免狂妄，额尔齐斯远离中原，不代表别人不会知道。”
还拿捏起来了，若非她一边说一边捡书信，陆天明保准让巴图扔出去。
和鄂尔勒克等朱微去蜡烛旁翻看，再次磕头道，“王上恕罪，公主懂五种蒙语，斯拉夫语、罗刹语、波兰语、波斯语、奥斯曼突厥语、莫卧儿语，以及哈萨克、布哈拉语，均会书写。”
陆天明震惊了，“八年学了十多种语？”
和鄂尔勒克无法回答，另一边的朱微头也不抬道，“其实是四种，蒙语怎么变都是一种，漠南、漠北、漠西就像晋陕与闽南语一样，发音和书写变化有迹可循。
波斯语和莫卧儿语也是这样的道理，哈萨克、布哈拉均是蒙语结合了波斯语。
奥斯曼是突厥语，虽然语调变化大，但总体痕迹与古蒙语差不多。
斯拉夫语难学一点，哥萨克、波兰、罗刹还有区别，用了两年时间才学会。”
陆天明，“……”
他妈的，有一种被学霸凌辱的感觉。
和鄂尔勒克看陆天明无语，再次解释道，“王上恕罪，土尔扈特部游走于阿尔泰和伏尔加五千里之间，与所有人都打交道，部落里很多人能说两三种，但书写确实抓瞎。
书信文书由夫人处理，公主在夫人身边，很快掌握了要领，部落里也经常有各国信使和商人，公主能书写，还能流利对话，属实奇才。”
陆天明不想说话，抱胸闭目，安静等候。
和鄂尔勒克父子震惊于明军战斗力，有很多话想说，这时候也不敢打扰。
朱微用了半个时辰才全部看完，内心归理一下，才缓缓开口。
“罗刹、奥斯曼、萨菲、莫卧儿他们看似两两做生意，又互相敌对，但在对付大明问题上，他们立场非常一致，决不允许大明在西域大规模走商，更不允许建牙。
奥斯曼是克里米亚汗国和罗刹邀请而来，答应把一半汉奴送给奥斯曼，哈萨克、布哈拉、希瓦的大军身不由己，只是被裹挟进来了。
所以他们看似在对峙，倒不如说是等候大明报复的大军，但他们认为大军就算到西域，也在八月。”
陆天明脸色阴沉看着她，“本官让你翻译，你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本官不需要你以为，只需要书信内容。”
朱微抿抿嘴，拍拍书信和地图道，“在我看来这内容很简单，一两句就能说完，但说给你听，可能需要好几天。”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听不懂？”
朱微犹豫片刻，“好…好吧，简单概括一下，罗曼诺夫家族准备调整捕奴方向，集中抓捕西伯利亚的林中百姓，尽快抵达不里牙惕的北海地区，对喀尔喀用兵。
阿尔泰南边，他们准备用克里米亚、诺盖人、土尔扈特，集中捕奴哈萨克、和托辉特和希瓦人，因为布哈拉也加入了捕奴生意，他们要尽快肃清阿尔泰到里海之间的广大区域。”
朱微在等陆天明消化，也在他提问。
陆天明疑惑问道，“不里牙惕不就是布里亚特？已经归降罗刹，为何大打出手？”
“布里亚特是罗刹对归降的不里牙惕人称呼，不里牙惕如今在北海分散着大量林中百姓，阻止罗刹仆从兵捕奴，罗刹意图抽调精锐去对付不里牙惕主力，然后让捕奴的士兵清空森林。就像他们对归降的土尔扈特、诺盖、喀山、西伯利亚等人统称为卡尔梅克。”
“原来如此，为何没有提准噶尔？”
“好问题，因为罗刹知道大明通过准噶尔走商，改变了西域战略，准备撺掇准噶尔对付大明，把大明禁绝在西域之外，堵回阿尔泰和天山以东。”
陆天明听后两眼慢慢睁大，站起来在地下来回踱步思索。
是啊，自己改变了西域的环境。
人家不仅要伏杀商号，伏杀报复的大军，还得为以后考虑。
这是国家战略，不是强盗的一锤子买卖。
自己还是想简单了，他们能想到扶持准噶尔是形势所迫，但如何执行呢？
陆天明立刻扭头问道，“书信说如何扶持准噶尔了吗？”
朱微一愣，“没有扶持啊，就是撺掇，只要罗刹和捕奴队不去骚扰准噶尔，比任何扶持行为都快，还能赢得准噶尔信任，以天山和阿尔泰为界，互不干扰。准噶尔不出五年，就变成西域东进的先锋，毒辣有效的简单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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