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政把柄在人手上，严述也不便亲自出面，发了一通火，便打发人去顺天府。
刚坐下严夫人就走了进来：“喜期在即，蒋明仪还在道观里呆着，她身为璎姐儿的生母，亲生女儿出嫁她不露面，这也说不过去。”
“你提她干什么？”自从事发，严夫人可听不得蒋明仪这个人，往常甚至连名字都懒得喊。严述不耐：“要不要让她回来，陆家那边自然有主意，这当口咱们怎么好再提及？”
“但蒋明仪找到了我头上！”严夫人把手上两张纸推过去：“你看这个。”
严述看清楚之后，脸色也变了变。“她想干什么？！”
“她哪里是什么安分之人？陆阶没休她，她绝不会死心！不，哪怕是休了，只要没死，她都不会消停！她一个私生女，能一路算计着我们当上尚书夫人，这可是齐天洪福了，她绝对不会对手上的荣华富贵死心！”
严夫人一口气吐毕，又深吸气：“直到现在，陆家也没有人去把她接回来，她这是按捺不住了，是想要借咱们出手了！”
严述对画着扇子的那张图看了片刻，唰地把它揉成一团：“她就是回到陆家，难道还想卷土重来不成？”
“为什么不？”严夫人深深道，“她手上可是牢牢抓住了咱们的把柄。”
严述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心紧锁。
当初蒋氏需要背靠严家，双方利益与共，断未想过会有反目之日，突然出了魏氏这一变故，本来是一条船上的人，就这么变成了对立方，过去那些无比放心的东西突然也变成了把柄，这的确是甚为棘手之事。
“不管怎么说，她既然使出了这一手，那咱们也不得不接招。看来我还是得去陆家一趟。”
……
柳家这边热闹一出，连续多日柳政都未曾去工部应卯，自然就更没工夫上户部来了。
十五这日皇帝有召，陆阶到了乾清宫，连皇帝也问起了这事：“柳政收受地方官员三千两银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严家父子在朝堂盘踞这么多年，告他们的奏折一年到头就没停过，但皇帝从未曾把这当成了不起的事。
柳政这些人有严家护着，偶尔被人举报到宫里，也未曾伤过皮毛。
皇帝这一问，有可能是好奇，却也有可能是问责。
陆阶揖手：“回皇上，臣近日才上户部履职，还没来得及关注此事。”
皇帝提笔写了一首辞，挑眉看了看之后，交给了旁边的道士白清玄。
“朕听说京城里的茶楼这几个月挺热闹，才看完严家的戏，又看上了柳家的戏。朕还听说你也未能幸免。”
陆阶看着地下：“不瞒皇上，正因为臣家事缠身，这才无暇他顾。不过回头出宫，臣定立刻去顺天府问问柳家的案子，再来回禀皇上。”
皇帝提笔蘸着朱砂，笔尖在白瓷碟里轻点了好几下之后才看了他一眼：“不必了。”
……
陆阶出宫之后，一直都上了轿子才把绷着的肩膀松下来。
回府之后还没等杨伯农说话，他已经先问起来了：“郭路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转进来了？”
“在下也实属一头雾水，”杨伯农跟着进屋之后，把门关上，“在此之前，郭路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他如何出来的。不过，就在一刻钟之前，陆荣打听到，前几日大小姐去过蒋府一趟。”
“珈姐儿？”
陆阶愣住了：“怎么又是她？”
杨伯农一脸的无可奈何，摊手道：“大人亲生的女儿，您都不知道，在下又如何知道？
“自从大小姐掌家之后，我看她更是如鱼得水，行起事来更加雷厉风行了。”
陆阶顿了半晌，睨他道：“你几十岁的人了，走过的路比她吃过的盐都多，她的心思都掌握不了，还好意思说？”
他坐下来，想了一下又说道：“除了蒋家，她还去了哪儿？”
“道观里。”
陆阶点点头，未再往下问。
随后却是道：“皇上方才也问起了柳家这案子。”
“哦？”杨伯农情不自禁上前，“皇上是何意？”
陆阶把经过与他说了，接而道：“柳家与潭州府牵扯颇深，我听说锦衣司贺平前阵子出了趟外差，究竟去哪儿无人得知，不过，潭州府押进京来的那个毁堤淹田的同知周胜，至今还在天牢里。
“而詹事府詹事粟吟那个在五城兵马司当差的小舅子，前阵子被调到天牢里当狱头了。
“周胜的案子，想必时不时会有些风声传到皇上耳中。”
杨伯农沉吟：“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对柳家也已有一些不满？”
陆阶负起手来踱了两圈：“倘若只是随口问问，皇上却连三千两银子的数目都知道。若是有心问责，却又找上了我来问。”
杨伯农听闻，正想回应一句“君心难测”，这时余光看见窗外人影滑动，紧接着房门便被叩响了：“老爷，严大人到访。”
屋里二人立刻对上了目光。
杨伯农道：“眼下柳家麻烦缠身，严家应该忙着善后才是，严大人此番前来作甚？”
陆阶想了下，侧首道：“我知道。你先去蒋家那边交代几句。”
……
今日严述就未曾带酒菜了。
非但如此，他脸色还露出了几分忧色。
“离婚期也不过几日，届时璎姐儿出阁，只有父亲在，却未有母亲在，此事岚初打算如何打点？”
陆阶望着他：“不瞒你说，我本已打算这两日就接她回来，可我才知道，郭路竟然卷进了老柳这案子，他竟然伙同外头的伶人，给老柳上仙人跳！
“郭路可没这脑子，这事儿难道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而能够撺掇得动他的人又能是谁？
“她自小一无所有，尝过了荣华富贵的甜头，一有机会哪里会收手？我看你还是算了吧，省得再惹出事来。”
严述搁在扶手上的右手握了又握，随后也把茶端了起来：“到底她还有陆夫人的身份，人还是得放回来。
“至于回来之后——我自会让你嫂子过来好好劝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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