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云层散开，阳光透过半开的窗照射进来，恰好落在倚祁那双仿佛天生含情的凤眼上。
但几乎是瞬间，他就站起了身，江临羽只能看到那眼眸中亮光的一刻停留。
“没什么，”倚祁整理好衣衫上的褶皱，转过身背对着江临羽，语气随意，“临羽不必放在心上。”
他又恢复成了那般从容不迫的模样，好像方才的那些强势与隐忍只是错觉。
“可是……”
江临羽的嗓音微微喑哑，盯着倚祁的后背执拗地开口，“我想知道。”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他的心早就因为陛下的话而跃动不已了。
倚祁侧过头，自上而下地睨着他。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江临羽一瞬间瞳孔紧缩。
他好像不懂陛下在指什么，是刚才说的话？还是对自己的态度？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有什么答案。
两者他都不知道……
但看陛下的样子，好像也并不愿意说清楚，江临羽无力地垂下头，他总感觉对方在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不过就是君与臣，他将陛下视为崇敬之人视为知音，陛下能像如今这样看重他理解他，已经是江临羽能想到的最大恩赐。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他还能得到什么？
陛下说的答案似乎超越了这一切的存在，而江临羽想不到，但他又并不满足于此。
倚祁翻了翻那只诵读了十分之一的经书，果断地全部合上，然后施施然走到软榻旁，放松身体靠了下去。
看着依旧愣在地上的江临羽，倚祁开口吩咐道：“过来替朕捏捏肩。”
江临羽身体一颤，听话地起身。
“是，陛下。”
他扯了扯身上的羔裘，遮住那处。
肩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毫无技巧，倚祁也还是满脸舒适地闭上了眼。
后面的时间，只要倚祁不说话，江临羽也紧闭着嘴。
到了黄昏将要回去时，他才显露出不舍的神情，小声地说道：“陛下，临羽要回去了……”
“好。”倚祁淡淡点头。
江临羽咬了咬唇，似是对他这副随性的模样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耷拉着眼角离开了。
。
翌日，众人依旧如前两日一般，聚集在寺外的空旷处。
今日的天气不算好，并未出太阳，层层叠叠的阴云笼罩在头顶，让众人的心情都不由得压抑了几分。
一个时辰的祷告结束后，倚祁插上三炷香，口中突然开始念起奇怪的经文。
身后的官员们见此都没太放在心上，只当他多此一举。
毕竟年年楚国都在年初举行祭祀，可国内的境况却越来越差，别说国运昌隆，只要不突发大灾都算好了。
再祈求上天也无用，难不成这上天还真的会庇佑世人？
“今日的天气可真奇怪……”
有人小声嘟囔。
“昨日还有太阳，怎么现在却阴云密布的？怪哉！”
“等等！不对劲！你们快看天上！”
他突然大叫起来。
其余人听见他的话后朝天上望去，却见到无比奇异的一幕。
周边的阴云开始不断向皇寺顶上聚集，灰色的云叠了无数层，颜色越来越深，甚至有些发黑。
“这是！”
“发生了什么？”
天上的景象让众人逐渐恐慌起来，耳边依旧环绕着自倚祁口中发出的，那听不懂的经文。
随着倚祁声音的加大，阴云聚集的速度越来越快，堆叠的数量越来越多，似乎还因为重量的原因在缓缓往下沉。
狂风骤然四起，发黑的云就像一个张开的深渊巨口，自上而下朝众人倾覆而来。
心里的压迫感比身体上的更甚。
许多人都慌了神，有人抱头鼠窜，使劲往马车跑，也有人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在寒冷的天气里满头大汗。
“你们看，陛下竟然还在念那古怪的经文！”
“经文都是向上天祈求好运，如今他却招来这样的东西！”
“会不会是陛下有问题……”
“妖孽啊……说不定是上天不满他的统治，特意降下来的惩罚。”
有些在倚祁即位后被施以惩罚的官员，见此好似找到了突破口，不由得将内心的害怕宣泄在倚祁身上。
“可为何，我竟感觉很是期待……”
突然有一个站在一旁的官员开口说道，他望着头上那骇人的巨物，面上没有丝毫害怕之色。
“就好像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我也是如此，不知大家怎的恐慌？”
另一人也是一样，负手站立，看着周围的人被吓得如此狼狈，他不由得疑惑。
“心中有鬼，便看什么都是鬼。”
有人如是说道。
仔细看，那些害怕之人，都是些或多或少做了不良事的贪官，而神色如常的则是朝中仅有的几位身正影直的好官。
江临羽站在原地，目光中映着前方那白色的身影，只觉内心不断涌出一股接一股的激动之意。
他的眼里没有上方即将沉入人群的阴云，只有还在低头诵念经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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