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挪开视线，沉声答道：“回皇阿玛，儿臣特来禀报的是，今年的皇陵大修款项已经超支，臣下几经调节，仍无法恢复平衡。恳请皇阿玛圣裁决定。”语气沉稳中透着些压抑的隐忍。
康熙何等精明，自然看出胤礽的不甘，但他眼下更关心怀中之人，不愿被太子搅得心烦。
他微微扬了扬眉，随手拈起桌案上的奏折，漫不经心地说道：“凡事皆有定数，明日启辰前再议，今日勿再烦朕。”
胤礽听闻，嘴角微微绷紧。他低头敛眉，以示顺从，语气虽平和却仍透着一丝不甘：“是，儿臣遵旨。”
说着，他向前微微抬首，视线下意识地又落到那女子身上。此时，明玉已彻底清醒，那双灵动的眼中充满了羞涩与慌乱。
她战战兢兢地攥着康熙的衣袍，试图将娇小的身影藏得更深些。却正因为这般躲闪不定，更平添一份不谙世事的玲珑韵味。
胤礽心中暗自感叹，这样的容貌与气韵，竟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她与之前在八弟府上见到时似乎变了许多，变得更加娇媚动人……
他当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垂首，心底却莫名生出几分怅然与疑虑。
康熙将胤礽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却只是意味深长地微翘，安抚般拍了拍明玉的手背，低声道：“乏了就歇息，朕自有分寸，无需多虑。”
明玉抬眸，对上他的眼神，见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中含着一抹温柔坚定，便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点头应了。他的掌心温热，紧贴着她，令她卸下了那几分来自外敌的紧张。
明玉的手指紧攥着康熙的龙袍衣角，微微发颤。一旁的胤礽尚未退下，殿中的氛围便显得格外压抑，像是一汪被幽深潭水淹没的空气，完全透不过来。
“皇阿玛，儿臣……”胤礽低眉俯首，姿态卑恭，但语气却依旧含着不甚甘愿的冷硬。
他瞥了一眼明玉，又匆匆收回目光，不知不觉间，连下颌都紧绷得虚汗涔涔。
康熙视线不紧不慢地停在他身上，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温度：“太子是不是耳力不好？朕说了今日勿再聒噪，可你竟当朕耳旁风？”
胤礽心头一颤，正欲开口解释，目光却不由自主被明玉引去。她自以为将脸埋在康熙怀中便能躲避旁人的注视，殊不知那一绛绛梨花似的俏脸愈发显得惊心动魄。
身子蜷得小巧得像只猫儿，浑身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韧，是宫闱深深里难得一见的纯澈。
他胸口蓦地拧紧，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牢牢缠住，有着几分窒息的复杂滋味。
“太子，该退出去，也不必多逗留。”康熙漫不经心地开口，一字落下却如钉入人耳，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胤礽猛地回过神，身体一凛，急忙低头纳命：“是，儿臣告退。”
说罢，他再也不敢停留，迅速转身离去，却未察觉手握广袖的关节已泛了白。
待太子身影彻底隐没，殿门应声合拢，康熙才垂下眼眸，凝视着怀里还在故作鸵鸟的明玉。
他那向来冰冷冷静的目光此刻却似一汪化开的潭水，含着几分宠溺与无可奈何的无声笑意。
“明玉，太子已走，你这般作态可是叫朕笑话了？”
明玉从康熙怀中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皇上，方才太子殿下为何那般瞧着臣妾？”
康熙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抚摸着明玉的后背，柔声道：“太子年少，许是从未见过你这般标致的美人儿，一时看得痴了也未可知。”
他故意将“标志”二字咬得重了些，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想逗逗怀中人儿。
明玉半眯着眼，脑袋还轻倚在康熙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若有似无的调侃，不禁脸颊微微泛红。
她睫毛轻颤，抬眼直视着康熙那双深邃的眸子，软软地问道：“皇上这话听着有些怪怪的，莫不是吃醋了？”
康熙闻言一愣，旋即唇边扬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还未回答，他先像个玩笑一般低低反问她：“朕堂堂天子，吃醋？你说笑呢？”
但明玉看的却分明，分明他那双眼睛深处藏着一丝极浅的波澜，如掠过春水的微风般一闪而逝。
她顿时心中有了几分底气，更故意娇嗔地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哎呀，原来皇上真的吃醋了！您别瞒着臣妾了。”
康熙被她这俏皮模样逗笑，低低叹了口气，低头与她额头相抵，语气中尽是无奈：“你呀……朕堂堂九五之尊，怎奈得你这点小心思。朕倒要问问，你这副得意样子，是有多盼着朕因你而醋意翻涌？”
明玉听得这话，顿时咯咯笑出了声，清脆如珠玉相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荡开，与那满室的沉稳威严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比。
她一面笑着，一面仰起头看着康熙，眸中流转着狡黠的光：“皇上这样问，那臣妾自然要答一个‘当然了’才显得有诚意，不是吗？”
康熙的目光微微一沉，似是被怀中人儿的这番俏皮回应彻底逗乐了。
他低头盯着明玉那双水润的眼睛，语气染了些许无奈，却又掺杂着几分宠溺：“你这鬼灵精，说起话来就知道如何顺着朕的意思，可真是越发会哄人了。”
他握着明玉的一只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似乎并不满足于这言语间的玩笑，而更在意她的真实态度。
康熙微微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触到明玉鬓边的碎发，声音低沉如厚重的绸缎：“那朕要问你，若真有旁人多看了你几眼，朕可也该让你给个说法呢？”
明玉几乎被他这番“咄咄逼人”的问话逼得满面通红，好像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一样。
她试图从康熙的怀中挣脱，双手在他胸膛轻轻推着：“皇上，这样的话您也说得出口！臣妾不过是和您玩笑一句，怎的……怎的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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