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两个府兵就拎着一个人走进了千江楼，把手里一个鼻青脸肿的人扔到了地上。
“接到小姐的消息之后，我们就立刻在芙蓉巷找此人，伙计之间都对彼此行踪了如指掌，我们很快就在赌坊找到了这家伙，他已经输红了眼，身上已经没有分文了。”来人冲楼上顾滟拱了拱手，说道：“大人的意思先送到您这里来，咱们再把他押到牢里去。”
“有劳各位。”顾滟淡声道。
她感谢的除了楼下两位府兵，还有此时隐在暗处的人，这人是贾家的人，是贾慈派来保护她的，平时就躲在暗处。
一看到地上的人，那书生立刻道：“就是他，就是他拿了我二两银子。”
“杨掌柜拿二十二两银子给这位公子。”顾滟又扬声道。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愣住。
他们要是没听错，这秀才说的是二两银子，这小娘子怎么给人家二十二两银子？
“千江楼跑腿的规矩，货物丢失损坏，以一赔十。”
“东家，就算要赔，也不用这么多。”杨掌柜赶紧道。
“我千江楼以诚信为本，说出去的话绝对算数。”顾滟又重复了一遍，“杨掌柜，拿二十二两银子给这位公子。”
“是。”
那秀才平白得了二十二两银子，喜上眉梢，冲杨掌柜拱拱手便揣着银子离开了。
一个上午，千江楼以一赔十，赔了一个公子二十二两银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府城。
听到这消息的人，有人说千江楼的东家是个冤大头，有人感叹那秀才的运气真是好，议论声中，千江楼的诚信也深入人心。
之后又过了几日，安排下去的人又抓住了几个送货的时候磨洋工的伙计，全被顾滟给赶走。
而且又发生了两次想要带着贵价货物逃跑和损坏了货物的情况，顾滟前后赔出去近百两银子，杨掌柜急得差点起了一嘴的燎泡。
“东家，这生意真不能做了，这些钱也赶上咱们千江楼两个月的流水了，您三思啊！”
顾滟也有些苦恼，这些伙计多是本就在码头干运货生意的苦力，不是她买来的，就算约法三章还有衙门震慑，可依旧阻挡不住他们的贪婪之心。
就算一直招人，所有跑腿的伙计现在也只有三十个人，最近生意好起来，这些人都意识到千江楼缺人，也不如之前那么服管教了。
“我再想办法。”顾滟也不想实行什么高压管理，她这生意又不是只做一时的。
她这边还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却发生了更大的事。
过了正月二十之后，这天就突然冷下来，都说是倒春寒，一开始也没有多少人在意。
可到了正月底，连着下了两场大雪，就连贯穿永昌城的常年畅通的庐江江面都结了冰，江面的货运都停了。
“滟滟，买着了吗？”
赵氏守在门口，见顾滟从车上下来，赶紧迎了上去。
顾滟点点头，握着她的手，“买到了，都在后面，马上就运过来。”
天气突然冷下来，金丝炭、木炭等无烟炭成了热销品，年前天一直不算太冷，年后又很快立春，很多炭商都没有屯货。
这天一冷下来，大家都去买炭取暖，几天下来很多炭商就断货，如今江面结冰货船出不去也进不来，陆运又慢，就连灶上用的烟炭都成了抢手货，这几日繁华富裕的永昌城就这么断了炭。
“这也是刘掌柜那里最后一点了。”顾滟道：“我让伙计去买棉花了，也不知道能买来多少。”
赵大和千江楼从牛车上抬下来两筐炭。
“只有这些？”赵氏眉头紧蹙。
裴家从入冬开始炭盆就没有熄过，要是各屋都烧上，两筐炭也就能维持个三五天，可看这天色阴沉，看起来还有一场大雪。
“夫人，我们那屋就不用烧了。”平娘对赵氏和顾滟道。
赵氏感激地拍拍她的手，又对顾滟道：“我和双双也不怕冷，就紧着你和年儿用，还是能撑些时候的。”
她叹了一口气，“倒不如在安城村的时候，山上有的是木头，怎么也冻不着咱们。”
顾滟蹙着眉，李良也没法过来，也不知道现在山上的情况怎么样？如果山中的气候也有变化，她那些树怕也要出事。
正要进屋，裴修年也回来了。
“天气太冷，书院也给我们放了假。”他解释了一句，也问起炭的情况，得知买到的炭不多，也道：“我屋里不用烧炭，紧着滟滟用。”
光是在外面站了这么一会，顾滟就已经浑身打哆嗦，不管说什么都没有什么说服力，只能闭嘴接受赵氏和裴修年的安排。
白天就只在东次间点了一个炭盆，一家人都呆在这里，倒是比平时更加温馨。
顾滟坐在软榻上，抱着裴双双看她练字，腿边的白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她低头摸了摸它的脑袋，抬头就看见对面的裴修年手里拿着书，眼睛却看着外面发呆。
“想什么呢？”
裴修年回神看着她，凝重道：“外面也不知道如何了。”
如何了？他心知肚明，此时怕是已经灾民遍地了。这股寒潮从北至南，他前世此时远在没有太受印象的安城村，此时身在其中，才明白这场冻灾到底有多严重。
赵氏正在织布，闻言抬头叹了口气，“咱们还有炭可烧，其他人真是难以想象。”
坐在她身旁刺绣的平娘也感叹，“这么冷，真是能冻死人的。”
顾滟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她还未去打听，卓峰就派人来了，除了送了一筐炭也带来了大量灾民涌入永昌城的消息。
永昌城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州府，又素来繁华，自然是逃难的第一目标。有灾民前来，自然也不能关上城门不让他们进城，可一路上忍饥挨饿的灾民进了城，也难免闹事。
“如今城中很乱，大人说若是没有别的事，尽量少出去走动为好。”
“多谢大人。”
裴修年穿好衣服，对顾滟和赵氏道：“师兄如今一定焦头烂额，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
“万事小心。”赵氏没有拦他。
顾滟又在屋里呆了一会，实在有些坐不住，对赵氏道：“我也出去看看千江楼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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