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小三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我，我没有指认面条村的人。”赵启明抓他的手一紧，又厉声问：“那谁指认过面条村的人，你说！”他手里明晃晃的尖刀已经对准了朴小三的胸口。朴小三吓得都快死过去了，他知道赵启明的哥哥赵启光被他叔叔指认给日本人杀了，还有七八个面条村的人被指认给日本人杀了，赵启明是报仇来了。但他不知道是谁指认的，他自己也没有去指认过，他只得如实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赵启明吼说：“你不知道，是你不想说吧，那你就去死吧！”一提刀就要剌进朴小三的胸口。
忽然人群中有一人大喊：“别杀他，我知道！”这人叫龙时汉。他本不是个泼皮，也不是个无赖，他是龙镇长的侄子，平时是个侠义正直之人。赵启明是认得龙时汉的，和他还有一般的要好。赵启明听出是龙时汉的声音了，就问：“龙时汉，我平时还敬你是条好汉，你怎么当了汉奸了？”龙时汉说：“你先别问我怎么当汉奸，你只问是谁向日本人指认过面条村的人。”赵启明说：“那有谁指认过面条村的人？”龙时汉说：“那我就告诉你吧，在这个保安队里，向日本人指认过面条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彭鸡鸣，他已随日本人进剿大岭山去了，还有一个就是闻灶台。”
闻灶台是做过亏心事的人，又是日本保安队的副队长，他今天一见到王大勇和赵启明带着人来了他就知道情况不妙，正在人堆里藏着准备伺机逃跑呢。他的手枪也没有缴出还藏在裤袋里，这下听龙时汉说出了他的名字，他知道今天可有些麻烦了，他想今天如果要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就想到了裤袋里的手枪。
赵启明一听此中还有闻灶台指认过面条村的人，就立即大喊：“闻灶台，站出来！”闻灶台哪里敢站出来。赵启明认得这里的每一个人，对闻灶台当然更认得，他冲进人群中就把闻灶台抓了出来。闻灶台慌说：“我没有指认你大哥，我也没有指认面条村的人！”赵启明吼：“有谁作证？”闻灶台说：“有彭鸡鸣作证。”赵启明吼：“彭鸡鸣和你是一丘之貉，怎么作证？”闻灶台说：“有朴小三作证。”他想他和朴小三相好，朴小三定会为他开脱的。
不料朴小三就在近旁，他说：“我可没有看见你没有向日本人指认面条村的人。”闻灶台立即说：“那还有闻毓炳作证。”他想闻毓炳是他的同性族弟，肯定会为他作证的。但是闻毓炳在人群中说：“我也没有看见你没有向日本人指认面条村的人，倒听人说你指认过面条村的人。”闻灶台一听就把闻毓炳愤怒恨死了。
只听赵启明厉声吼：“闻灶台，我叫你死个心服口服，还有谁为你作证你说出来。”闻灶台是说不出来了，他想他说出人来也不会为他作证的，连最好的朋友最亲的族弟都不为他作证了，他还能指望谁呢，他想他只能靠自己了。他瞄了瞄大门口，那里空空荡荡，他想他如果突然掏出枪来打赵启明一个冷不防，趁乱笔直冲出大门口就能逃过此一劫。他想着想着手就伸进了裤袋。
赵启明见闻灶台说不出来了，就吼：“闻灶台，那你就去死吧，我要为我大哥报仇了，念你是十二里镇的人，你有后话就留下来吧。”闻灶台到此也只有孤注一掷了，他说：“我只有一句话！”赵启明到这时倒不吼了，他改为说了，他厉声说：“你说吧！”闻灶台猛然说：“那就是你去死吧！”他不不说了，他改为吼了。闻灶台一边吼一边就掏枪来打赵启明。
但是闻灶台的枪掏出一半却掏不出来了。一双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这双手像铁钳子一样钳着他的手从裤袋里出来了，他的手里颤抖抖地拿着一把枪。这个钳闻灶台的手的人是龙时汉。龙时汉用另一只手下了闻灶台的枪，说：“闻灶台，我早就看着你没有缴枪，早就看着你把手伸进裤袋，早就看出你要图谋不轨，早就提防你呢，这下你该缴枪了吧？”闻灶台吓得面如死灰。
龙时汉把枪交给赵启明，说：“赵大哥，你报国恨家仇吧！”赵启明气得牙紧咬，骂道：“闻灶台，你这个死心踏地的汉奸，没有灵魂的狗贼，我本来还不想杀你，这下非杀你不可了！”说吧，一尖刀就剌进了闻灶台的心窝。闻灶台后退两步，赵启明拔出刀来，一脚把他踢仰在地，闻灶台的胸血就喷向了空中。那血从空中跌下来，有许多跌到那些泼皮无赖身上。泼皮无赖们四相竞躲，有两个互相撞倒在地上。赵启明一声大喝：“站住！”这声音大得整个祠堂都要震倒了。泼皮无赖们立时站住了。赵启明吼：“今后谁为日本人做事，谁就是这个下场！”
在场的泼皮无赖们本不想给日本人做事的，大都是到保安队来贪那几块大洋的，见了今天这一幕，谁还敢用命来换那几块破铜呢。其中就有人说：“我们没有为日本人做事，我们也不愿为日本人做事，我们是被彭鸡鸣和闻灶台骗来的，也是我们没骨气想贪那几块大洋。”也有的说：“对，我们是骗来的，我们还没有做坏事啊。”甘济飞说：“骗来的也成了日本人的帮凶，也成了汉奸了，也是要关起来等待团长来审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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