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敢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就告诉他我叫孟怀月,从扬州来京城寻亲的……结果、结果遇到歹人就、就沦落成……”慕容怀月说不出口,一个劲儿地结巴着。
殷淮安用力敲了一下桌子,冷言打断她:“看来他对你很好啊,不然你怎会冒死为他求情。”
“不,我只是——”
“看他刚才那副样子确实对你很不舍,只是我很好奇,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不把你带回家好生照顾,反而让你在暗巷备受凌辱?”
慕容怀月薄唇无色,面对殷淮安毫不掩饰地羞辱,她十分绝望。
“怎么,难道你瞧不上一个打更的?还是——”殷淮安盯着她,咬字加重,“还是他根本看不上区区一个花柳女子,只是觉得你好玩罢了。”
慕容怀月眼前一阵眩晕,几乎就要站不住,她晃了晃身子,勉强支撑住自己,嘴巴里胡乱嘟囔着:“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什么?慕容怀月自己也不知道,两行热泪顺着毫无血色的脸颊落下,她踉跄一下,跪坐在地上。
殷淮安半垂双眼,看着地上的女子好一会儿,最后一言不发,起身离去。
慕容怀月愣愣地坐在地上半天,还是弄玉进来扶她,她才回过神。弄玉将她扶到榻上,拿出巾帕仔细地为她擦脸、擦手。
慕容怀月眨巴着泛红的双眼,看着一旁格外安静的弄玉觉得有些奇怪。以往弄玉见她伤心,会故意说好多不着调的话来逗她开心,可是此刻的弄玉却安静的诡异。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慕容怀月氤氲着双眼问道。
弄玉欲言又止,神情复杂,眉眼间带了些伤心之意。她一边清洗着巾帕要为慕容怀月再次擦拭,一边止不住地叹息。
“发生什么事了?”慕容怀月经过刚才那一遭,人还木着,就像一只千疮百孔的困兽一样麻木,不会介意身上再多一道伤口。
弄玉到她身边蹲下,轻声说道:“刚才云落姑姑说让我回将军府伺候夫人,别院以后就只有小姐一人了。”
慕容怀月一怔,茫然地笑了一下:“是好事,你回去比待在我身边要好。”
“可是我还想和小姐明年春天养乌龟呢。”弄玉有些难过,“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院子里种花种菜吗?”
“没事,你可以偶尔来看一下我啊。”
弄玉握着慕容怀月纤细的手,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云落姑姑说,没有将军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到别院来。”
“是吗?”慕容怀月凄惨一笑,这是要让她自生自灭吗?她将弄玉的手合在掌心,轻轻抚摸着,“那看来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面了,对了,我今日出去买了些水粉,我给你包一些,你偷偷带走。”
“那怎么行——”
慕容怀月摇摇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起身走到桌边,从桌上堆着的东西中精挑细选了一些精致水粉,用巾帕包好,塞到弄玉怀里:“你悄悄带回去用,你才十四,打扮起来一定好看。”
“小姐……”
“好了,快去吧,不然迟了可是要被责罚的。”慕容怀月将弄玉往外推着,弄玉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哽咽道:“小姐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慕容怀月温柔颔首:“我会的。”
目送着弄玉离开别院,慕容怀月才失神地回到房中,她坐在床榻上,倚着床边出神。不多会儿,叩门声响起,慕容怀月诧异,为什么会有人来?
她扬声问道:“是谁?”
“奴婢来送吃的,搁在门外了。”
陌生的声音,慕容怀月略一犹豫,起身开门,却只见到地上的食匣子。探头往外张望了一下,只看到一个小丫鬟的背影。
慕容怀月拎着食匣子回到房中,打开一瞧,里头是一碗糙米、一碟青蔬、一份汤。她将饭菜取出搁在桌上,望着毫无色相的饭菜呆坐了片刻,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殷淮安到底是给她留了活命的后路,不会让她自生自灭。
费力吃了小半碗后,她便再也吃不下了,将东西收回食匣子里,犹豫一番,她不确定地将食匣子放在门外一侧。她想,大概会有人来取走吧。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就在她昏昏欲睡坐着打瞌睡的时候,叩门声响起:“奴婢将药搁在门外了。”
慕容怀月等脚步声远去才打开门,食匣子已经被取走,地上只隔着一个装药的匣子。她将那药匣子拿进来,打开一看,两碗汤药,没有蜜饯。
“这药好苦的。”哀叹一声,她愁眉苦脸地将药吃下。
如此茫然若失地过了两日,便到除夕了。慕容怀月一早就被鞭炮声吵醒,她趴在床上,枕着双臂听外头的声音。
也不知母亲怎么样了,是不是大安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更何况还是除夕这样的大日子。慕容怀月心里难过,便穿戴好、披上披风,到院中小站,透透气。
鞭炮声不绝于耳,她坐在廊下,望着远处将将明亮的鱼肚白,倍感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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