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在琴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能推开那扇门。
她沿着原路返回。院子里，空荡荡的轮椅在树下蹲着，树后面的小路上隐约可以听见阿公陪着阿婆说话的声音。宋年找了个台阶坐下，望天。
好一会儿，卉姨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瞧见她，招呼道：
“正找你呢，来来来，尝尝今天的米粉团子。”
碗很快递到了宋年手里，她吃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有嚼劲。”
“是吧！面团我可用了好大的劲儿打的！”
“好吃。” 宋年刚说完，就已经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卉姨开口：“这碗都给你吃，不够还有~” 。
她说完转身回厨房去了，剩下宋年端着米粉团子，细嚼慢咽，吃一口团子望一会儿天。
“宋丫头，吃不完别逞强，留着让阿昀吃。”
阿公的声音传来。
宋年转头，见阿公搀着阿婆走回来。她忙把手里的碗放下，过去帮忙。
“不用不用，你把轮椅推到屋里就行。” 阿婆说。
宋年照做。
阿婆抬脚上了台阶，借着阿公的力往上走，一步一步，慢慢地，小心地挪动，直到够着了宋年推上来的轮椅。
“或吁——” 顺利落座。
阿婆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宋年也不由笑了起来。她实在佩服阿婆的心态，看淡该看淡的，做能做的；还有份任何时候都不想给人添麻烦的体面。
阿公去房间拿了条毯子给阿婆盖上，顺便拿了罐茶叶，问她们想不想喝茶。
阿婆问宋年。
阿公亲自泡的茶，实在很难让人拒绝，宋年点了点头。阿公开心地去烧水，客厅里只剩下阿婆和她。
“吃的什么呢？” 阿婆看到她碗里的东西。
“米粉团子，阿婆吃点吗？”
宋年把碗拿近些，阿婆一看快跟拳头一样大的团子，摇了摇头：“早跟她说过了，别做这么大的团子，一个下去，一餐都饱了。”
宋年笑。
阿婆：“下次阿婆给你做一口一个的小糯米团子，就包你最喜欢的红豆馅。”
“下次阿婆可以教我，我来做。”
“你想学？”
“嗯，想当阿婆的关门弟子。”
“没问题的，最想学哪道菜？”
“糖醋里脊。”
阿婆笑。糖醋里脊是陆正昀最喜欢吃的，他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顿阿婆的糖醋里脊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多来几顿。
“以后要是惹他生气了，我就给他做这道菜。” 宋年说。
“他才舍不得生你的气！你一回来，他整个人就跟院子里的那棵树一样，回春了。你啊，只要待在他身边别走就行。阿昀很长情的，你陪他的时间越长，他对你的包容度就越高。”
宋年若有所思：“那万一......走了呢？”
“嗯?”
“如果我走了，有段时间不能在他身边，他会很生气吗？”
“又走? 你要去哪儿？”
宋年：“我是说如果。”
她重新拿起碗里的勺子，吃着剩下的米粉团子。阿婆打量了她好几眼，宋年假装专心攻略美食。
好一会儿，阿婆再次开口：“如果非要走，就带他一起走吧。他现在闲人一个，去哪儿都方便。”
宋年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确实可以，可随即又摇了摇头：“那个地方家里有一个人去就行了。”
阿婆没有立刻说什么，似乎正在接受这个设定。
宋年吃不下去，瓷勺落在白糯的团子上，再也没有被拿起。
“什么时候回来？” 突然，阿婆问，眼睛看着院子里的树，仿佛跟它对话：“如果真要走，别只说走，也要说说归期，这样留下来的人才有盼头。”
“嗯，也是。”
“还要多哄哄他。阿昀虽然看着油盐不进，但其实很好哄，尤其他在乎的人说的话。你说的甜言蜜语，他都听得进去。实在不行，你就跟他耍赖，缠着他。”
“好。”
阿婆还在思考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宋年突然靠过来抱住她，头依偎在她肩膀上。
“怎么了？” 阿婆摸了摸她的小脸。
“阿婆，你是最好的阿婆，你知道吗？” 从来不干涉什么，也不多问，就自然地接受着她说的一切。
“阿婆是信你。”
“我知道。”
阿公泡好茶来叫她们的时候，眼前就是一幅祖孙同框的温馨画面。他默默走到屋外，拿着手机把这一幕照了下来。
阿婆想到什么，跟宋年说：“其实夫妻之间，偶尔分开一些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久别胜新婚嘛。年轻的时候，你阿公惹我生气，我就一个人跑回娘家住，他也挺厉害的，每次都能等我恰好气消了就立刻出现接我回家。”
阿公挑眉：“什么叫恰好，我可是有‘高人’指点的？”
“高人是谁？” 宋年好奇。
“你小舅公。我贿赂他，让他给我透露你阿婆的消息。所以每次才那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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