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素照例是个社恐，说话呐呐的。
还是孟雨脆声回应：“我们来找穆公子的！”
钱掌柜怔了怔，打量了母女俩一眼：“你们找穆公子有事？”
“交货！”孟雨言简意骇。
钱掌柜不知道交什么货，不过，他没有多问，笑道：“那进来吧！我派人去叫穆公子！”
说是派人，他亲自去了酒楼的三楼。
在三楼靠右边的一个房间里，一堆的账薄，那位穆公子手边一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冯执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往外看。
钱掌柜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后，钱掌柜态度恭敬：“公子，楼下有对母女，说是找你交货！”
“交什么货？”穆公子已经洗去一身风尘仆仆，穿的还正是那天从赵素素手里买走的月白襕衫。
钱掌柜怔了，没有交货这回事吗？坏了，他都没问清楚，就冒然来打扰公子了。
倒是冯执从穿边蹦过来：“公子公子，你忘了吗？衣服，衣服啊！”
穆公子顿了顿，揉揉额：“嗯，确有此事！”
“公子，我去帮你收货！”
穆公子把算盘放下：“我也去！”
这一年多的亏损，看得人头大，这酒楼好像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要不，给族里去信，把这酒楼关了？
赵素素等了好一会儿，酒楼里小二们的目光不时看过来，让她极不自在。孟雨倒没有什么拘束，她四下看着，还拉住一个小二：“哥哥，酒楼没生意呀？”
那小二见是个小孩子，顺口就回：“可不没生意吗？那头半个月前新开了家如意楼，跟咱们家像打对台似的，原本还有一点生意，现在也没了！”
另一个小二啐一口：“都是那个穆东来，要是咱们的回头客在，也不能被抢得一点生意也没有！”
“是呀，幸好东家公子突然来查账，看个正着，把他给赶走了。”
“这才赶走有什么用啊？酒楼已经没生意了！”
“咱们这一直亏钱，你们说，东家公子会不会直接把这酒楼给关了？”
“难说，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赚钱的营生，可不就得关吗？”
“厨子都被穆东来气得不干了，还去了如意楼，就算不关，没有厨子，酒楼谁炒菜？”
“那咱们可怎么办？不是得重新找活计了！”
……
都不用孟雨再问什么，这几个小二已经把心中的不满和担忧发泄出来。
孟雨听得认真，不时看一看酒楼里的布局。
三层的酒楼，在这镇上，是很显眼的建筑，一楼是大堂，十张桌子排放整齐。
二楼是雅间，有一条过道，过道后是一个个房间，站在过道的栏前能把楼下一切尽收眼底，门一关，又不会有人打扰。
这是非常正常的格局，正常到古板。
孟雨正看着，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冯执快步走在前面，在楼道上他就连连招手：“小姑娘，你和你娘亲还挺守时啊，提前一天了呢！”
孟雨：“……”
所以这和守时有个毛线关系？
那位穆公子从高处往下看了一眼。
赵素素自是不敢与他们对视的，她低着头，有些拘束地抓紧了手里的布包。
孟雨叹气，娘亲这个社恐，要掰过来还真得花点工夫。
冯执脚步轻快，几步就蹿到了面前，他看着赵素素手里的布包：“是我家公子要的衣裳吧？”
赵素素赶紧点头，把布包递过去：“你，你们验看下！”
钱掌柜的也挺惊讶的，转头看一眼自家公子，又忙道：“这边请，这边请！”
酒楼没客人，整个大堂都空着，还真想在哪在哪。
襕衫展开，两件不同颜色，这次的衣料比上次的要好。
赵素素是个厚道人，上次那件人家给了二两银子，这次在用料上她就选了那布庄最好的料子。
穆冠初刚才在一堆烂账里的不悦情绪消散了不少，他也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竟然能买到不输京城锦华坊的成衣。
锦华坊成为京城第一成衣坊还是这几年的事。
当年威武侯二公子尚长公主，长公主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饰雅致精巧的人，威武侯府也几乎成为京城衣食第一的府邸。
府中有长公主开辟的绣房和膳房，遍请天下名绣名厨坐镇，其技艺堪比皇宫中的尚衣局和御膳房。
那些皇家子弟都爱往威武侯府跑。
但自从威武侯战场失联，京中开始流传他通敌叛国，还有边境递过来的“证据”。威武侯府被抄家下狱，长公主跪在御前求了三天三夜，说威武侯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通敌之事，请皇上重审严查，引得皇上暴怒。
长公主撞死于御前，皇上终将满门抄斩的旨意改为满府流放。以她一人之死，换了威武侯府满府人的生。
谁能料到，三年后，确切消息传来，当年威武侯是被内奸出卖，当时就死于战场。
威武侯府被平反，重获荣光，可消息传到流放之地，威武侯的妇孺已经身死过半，令人唏嘘。
当年那声名传播的威武侯府绣房膳房，连同那绣房和膳房所有人，也都遣散不知所终，何况长公主已死，自再也不会有当年盛况了。
据说锦华坊的绣娘，就是当年从威武侯府绣坊出来的。所以短短三年时间，就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成衣铺子经营成京城第一成衣坊。
看着这同样精巧的刺绣和女红，穆冠初自是满意的。
捧着到手的十两银子，赵素素整个人呆住。
上次给了二两银子的定金，那应该也是算在整个价格里的，她以为一件二两已经是顶高的价格了，那现在一件岂不是六两银？
这价格她连想都不敢想，除了不住鞠躬道谢，她都不知道说什么。
孟雨眨巴着大眼睛：“叔叔，酒楼要关门了吗？”
满心千恩万谢的赵素素听到这句话，脸色大变，忙去捂孟雨的嘴，又连连弯腰道歉：“小孩子不懂事，您，您别怪！”
穆冠初：“……！！”
虽说童言无忌，但也挺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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