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家宴，陆相不必拘礼，圣上政务繁忙，早前与本宫说了，就不过来了。”
皇后唇边扬起浅笑，端庄又疏离。
陆见文低头附和道：“晚凝能为太子妃，是仰仗陛下和娘娘的照拂，这是臣的荣耀，也是整个陆氏的荣耀。”
皇后满意的笑笑，朝竹青使了个眼色，竹青立马会意朝后拍了拍手，一群身穿艳丽罗裙的舞姬便迈着轻巧的舞步上前。
乐声怡人、舞姿动人，待看完歌舞，皇后举杯，众人十分欢快的举杯共饮，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皇后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道：“太子，你带着太子妃和陆夫人去转转，前些日子御花园里来了许多各色的菊花，十分漂亮。”
江砚宸有些诧异，不过转瞬便知道皇后要单独与陆见文说话，便应下带着陆晚凝和陈氏出了凤栖宫。
“陆相，你留下，本宫与你有话要说。”
陆见文低头应是。
皇后遣退众人，偌大的凤栖殿里只剩下竹青。
皇后忽然沉了脸色，厉声：“陆相，你可知罪！”
陆见文的笑容僵在脸上，立马走出跪在地上，颤声：“臣……臣不知犯了何罪，还请娘娘明示！”
“自然是欺君之罪！”
陆见文把头埋的更低了，更加惶恐：“臣……臣实在不知！”
“当日陛下为陆家嫡女与璟王赐婚，说的是嫡女，可那璟王妃，不是陆家嫡女，对吧？陆丞相。”
此话一出，陆见文用力闭眼，心想：完了！
情急之下，他忙为自己辩解：“娘娘，璟王妃也是臣的女儿，自小便记在臣的正妻名下，也算嫡女啊！”
皇后不慌不忙，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道：“哦？是么？怎么据本宫所知，这璟王妃自小便在陆府为奴为婢，并不如你所说，是娇生惯养的小姐。”
面对皇后的逼问，陆见文再也不敢说谎，他知道，皇后这是将他查了个底朝天。
但这事儿肯定没有捅到圣上那儿去，到底是顾念着自己女儿还是太子妃。
于是忙又叩了两个头，言辞恳切道：“求娘娘饶命，臣也是不得已！晚凝她自小钟情于太子殿下，也算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臣不忍，才让次女顶了晚凝嫁到璟王府去!”
看着陆见文害怕的模样，皇后眸中现出得意之色，再次开口：“陆相，不是本宫不帮你隐瞒，只是你瞧瞧如今这局势，璟王忽然立了功，身子也不弱了，听闻这几日提的政见又让圣心大悦，这于太子，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这璟王妃又是你陆家之女，本宫实在是为难呐，你说要是两边真闹起来了，你这个父亲，会站哪边呢？”
话说到这里，陆见文再迟钝，也明了皇后的意思。
皇后这是忌惮璟王，也怕日后若是璟王那边占了上风，自己临阵倒戈，背弃太子！
他两边押宝的心思被看穿，此刻在皇后面前，像个透明人。
陆见文在心底感叹，皇后不愧身居高位多年，看事情又准又狠，这是逼着他做出选择。
不，他没得选择，若是他不依搪塞过去，那可能这事儿明日便会捅到圣上跟前，到时候治自己一个欺君之罪，晚凝这边有太子护着，清凝那边有璟王护着，倒霉的只有自己和身后的整个陆氏家族。
陆见文伏地，一字一句：“臣以及陆氏全族，愿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皇后满意一笑，从桌上拿了一把短刀出来在手上把玩，幽幽道：“自古以来，成事者，手边必然要有锋利的武器，就比如这把刀，若是持刀人拿不住，为防止日后被人抢了去伤及自己，你说，该如何办？”
陆见文双手扒着地板，指甲因太用力而泛白，颤着答道：“不如……现下就将刀……折了。”
皇后笑着走近陆见文，亲手将他扶起，又将刀塞到他手中，柔声：“自是如此，那这刀就赐予你，好好利用它，为太子殿下摒除异己！”
陆见文向来也不参与党争，为官多年，他深知，党争就像押宝，必须穷其一生所得去争，一旦押错，便是全族覆灭。
可这个时候，他没有选择了。
他颤抖着接下刀：“臣一切都听娘娘、殿下的，万死不辞。”
皇后折身悠悠道：“皇权之路乃白骨铺就，谁也逃不过，包括”皇后转身，眸色凌厉看着陆见文：“你的骨肉至亲，你可舍得下？”
陆见文心底一怔，犹豫半瞬，还是咬着牙回话：“舍得下，她不过一个妾室所生，有何舍不下，她敢与太子争，便是大逆不道，臣自会为了天下，大义灭亲！”
皇后唇边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缓缓走回了鸾座之上。
“本宫乏了，陆相自便吧。”
皇后走后，陆见文紧绷的身子才松了下来。
出了凤栖宫太子便随意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只剩着陆晚凝和陈氏，他也知道，母女俩见面，定是少不了要说些体己话的。
待陆晚凝搀着陈氏回来，便见陆见文像丢了魂儿般的从凤栖宫走出来。
陈氏上前戳了戳他的手臂，有些不悦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耷拉着一张脸，若是让皇后娘娘见了你这副模样，还以为你不满意今日的宴会呢！”
陆晚凝察觉到了父亲的异样，有些忧心问道：“爹爹？您这是怎么了？”
陆见文摇头，只叮嘱一句：“日后，皇后娘娘说什么，就照做，不用顾念什么。”
陆晚凝听着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将其放在心底，只当父亲挂念自己。
“行了，我们走了，你快回去吧。”
陆见文拉过陈氏，与陆晚凝行礼拜别。
他们虽是父女，可这里是宫内，所到之处，都是眼线，君臣有别，不能失了分寸，平白落了口舌。
陆晚凝还有些不舍，委屈的瞧着陈氏。
陈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傻姑娘，日后见的时日还多，不必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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