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眼睛，静悄悄看着他们。
曾经的师徒俩面对面站立，变化堪称天翻地覆。
于君云卿而言，分别再重逢，不过十年出头。放在修真界，十年不值一提。
但对凌秀秀！
中间已隔了百年时光，她不再是那个怯弱无法反抗的师门小师妹。
她坦坦荡荡，对君云卿拱手弯腰，行大礼：“多谢剑仙前辈出手！相助我娘和父亲。”
“……小秀。”
君云卿白发飘飘，瞳孔颤动，情绪急剧起伏翻涌。
喉头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脱口而出，只有一句：“你是否恨我？”
“我不恨您！”
凌秀秀回答的果断，毫不犹豫。但君云卿还没松口气，凌秀秀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高高挂起。
凌秀秀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不恨，但怨！怨您专横霸道，抹去我对娘亲爹爹的记忆。怨您一意孤行，将我从娘亲身边抢走！”
“我怨您，不问我所需所求，独断强势将我困在仙来峰。”
“我怨您，十六年来，一旦闭关就对我不闻不问。”
“我还怨您！不问缘由，不管前因后果，偏执疯批，固执不许我出师。”
一字，
一句，
深深冲击君云卿。
他愣住了，张张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秀秀无奈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怨您，但我又没办法怪您，恨您。因为您不懂人情世故，我的反抗，您根本不明白。”
“我经常想，您除了剑道，您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我的存在对于您，究竟是源于我爹的死，您想补偿？还是您自以为是，把我爹的话当成诺言，要尽责任？”
“剑仙前辈，我不能！也不想再做您的徒弟！”
“太累了！一点也不开心。”
凌秀秀眼尾泛红，偏过头深呼吸，压下心头酸涩发苦的情绪。
君云卿沉默看着她，俊美举世无双的脸上，表情好像凝固住了。除了冰冷无瑕，再无别的波动。但他眼神一点也不平静，翻涌交错着极其复杂混乱的情绪。
凌秀秀再次深呼吸，对他行大礼：“剑仙前辈，过去我会放下，也请您放下！不要误了您的成仙大道！”
“等等。”君云卿喊住她。
凌秀秀抿唇问他，“剑仙前辈还有何指教？”
君云卿沉默了一会儿，看她的眼神有些无措，小心翼翼。他道：“我……不当师尊，那能当你爹吗？”
？？？
凌秀秀目瞪口呆，什么情绪都没了。
她还没回答，柳梦玉先炸了，气愤上前拉走凌秀秀，骂道：“君云卿，你白日做梦！”
沧夜也急了，“不行！我不答应！”
“剑仙，这不太好吧？秀秀已经有三个爹了，您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沧澜也站出来阻止。
一个死去的亲爹，一个他，一个沧夜。
再来一个？
还是君云卿？
万万不行！！！
看到他们的抗拒，防贼防狼似的眼神，君云卿沉默了。他独自站在原地，没有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他需要好好想一想，理一理。
高高在上，修真界万万人敬仰崇拜的剑仙，此刻安静沉默，周身透着失魂落魄的迷茫和寂寥。
柳梦玉看的心中痛快！想要拍手叫好！
但更怕君云卿打乖女儿的主意，柳梦玉一刻也不想久留。
她拉着凌秀秀的手不放，“我们不打了！暂时休战！先回西沧海！”
“好好好！我们一家回西沧海，看看小歌管理鲛族干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沧夜喜不自胜，立刻传令鲛族收兵撤退！
沧澜没意见，但他关心凌秀秀，特地问道：“秀秀，你要不要和你的朋友道别？”
“父亲，我想邀请他们一起去西沧海！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就一起走！”
沙尘暴平息，天空昏黄。
鲛族灵船列队升空，向西沧海出发。
凌秀秀站在甲板上，眺望原地。君云卿还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越过他，凌秀秀看向妖族阵营，遥遥对视上妖皇鸾星的眼睛。
妖皇鸾星神色复杂，对她低下头，隔空传音：“叶风，对不起。”
她伤害了她。
但重来一次，无数次，她依然会这么做！
叶风（凌秀秀）必须回到过去，在五千年前救下她们。否则，她们难逃一死，整个妖族的历史都会被改变！
妖皇鸾星叹口气，又传音道：“妖族不会再向西沧海开战。我会引咎退位，将妖皇之位传给清欢。”
闻言，凌秀秀表情惊讶起来。
她透过天眼看见了，妖皇鸾星没有说谎，她说到做到。
凌秀秀眨了眨眼，传音回她：“我也有所得，就此扯平了。”
“好。”
灵船渐渐远去，距离拉开。
凌秀秀最后看了眼清欢，宁崖和白渊……
“小甜点，还没看够吗？本尊也参战了，怎么不见你谢我？”冥九幽等了又等，耐心早就耗光了，实在忍不住张嘴喊凌秀秀。
凌秀秀扭头转身，对他勾唇笑了笑，“冥九幽，谢谢你！”
还有楚凤戈，宣金玉他们。
凌秀秀笑颜如花，“也谢谢你们！我不会忘记的！”
宣金玉桃花眼笑眯眯，连连摆手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凌师妹你平安归来就好！”
“秀秀，我们之间说谢字生分了。”楚凤戈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忍不住上前，问她：“这十年，你去哪儿了？经历了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十年相思苦，愁断肠。
要不是人多，心上人家中长辈也在，楚凤戈真的很想抱住凌秀秀不撒手。
凌秀秀避开他十年后，更加火热直白的眼睛。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凌秀秀对大家一视同仁的笑道：“说来话长，咱们都进屋坐，倒上茶慢慢说！”
“好！”
大家纷纷走进灵船。
凌秀秀走到叶雪尘面前，亲昵的伸出手，“大师兄，我们也进去吧！”
叶雪尘勾起嘴角，一点也不觉得被冷落了。因为他在凌秀秀心底的地位，是独一无二，无人能替代的！
叶雪尘握住凌秀秀的手，十指紧扣，掌心亲密贴在一起。
温润柔情的眼眸，笑得宠溺：“好。”
看到这一幕，有人捂嘴浅笑。有人心底叹气。也有人觉得刺目，妒忌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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