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死死盯着后台数据面板，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整个直播间突然安静了许多，只有退款记录不停地刷新着。
他的手指在鼠标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成交金额曲线。
曲线像断崖一样直线下降，短短十分钟，已经跌去了三分之一。
"怎么会这样？"胡天喃喃自语。
他摘下耳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回想起那些未成年人的退款理由。
"主播蹭热度，浪费我们感情。"
"用英雄的牺牲骗流量，太恶心了。"
"已经录屏举报了，建议所有人退款。"
胡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重新戴上耳机，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
"对不起，我承认我确实有蹭热度的行为……"
他的声音极力保持着平稳，脸上挤出一个诚恳的表情。
直播间的弹幕却像是没看到他的道歉一样，依然毫不留情。
"退款了，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人血馒头吃得真香啊？"
"录屏留证，这种人就该被封杀。"
胡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怒火。
"我真的知道错了，请大家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但还是强迫自己继续道歉。
后台的数据却像是在无情地嘲笑他的表演。
退款金额在不断攀升，已经突破了十万。
"这群傻子！"胡天在心里疯狂咆哮。
"老子低声下气地道歉，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直播间的人气在持续下降，观众们三三两两地离开。
胡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阵眩晕感袭来。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想去倒杯水，却被脚下的数据线绊了一下。
"啪"地一声，水杯摔在地上。
这声脆响像是引爆了他内心最后的理智。
"够了！你们这群废物！"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桌子剧烈地震动着，摄像头歪向一边。
"我他妈图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傻子创作内容！"
胡天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
他抓起桌上的文稿，疯狂地撕扯着。
"退款？你们也配退款？"
"韭菜就该被割！你们这些傻子活该被骗！"
直播间突然安静了一瞬。
弹幕停顿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已经录屏，这就报警。"
"诈骗犯的真面目总算露出来了。"
"@网警，这里有人直播诈骗。"
与此同时，在医院走廊上。
赵蒙生远远看到了金永华的身影，那个熟悉的背影此刻却显得格外萧索。
金永华站在窗边，双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赵蒙生快步迎上去，握住了对方微微发抖的手。
"老金，你来了。"
金永华转过头，脸上的皱纹比上次见面又深了几分。
他的眼底布满血丝，看样子这些天都没睡好。
"蒙生同志……"金永华的声音有些哽咽。
"小金他……他还好吗？"
赵蒙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立即回答。
他能感受到老金肩膀在微微颤抖。
"先进去看看吧。"赵蒙生轻声说。
病房门被推开的一刻，躺在病床上的小金立刻挤出一个笑容。
"爸，您来了。"
金永华快步走到床边，颤抖着手摸了摸儿子的脸。
"瘦了，瘦了好多。"
小金抓住父亲粗糙的手掌："爸，我没事，真的没事。"
"就是腿上有点伤……"
小金的声音很轻，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向床尾的位置。
金永华这才注意到被单下的异样。
他伸手想要掀开被子，却被小金按住了。
"爸……"
金永华猛地掀开被子。
空荡荡的裤管无力地垂在床沿，刺痛着他的眼睛。
"啊……"
金永华身子一晃，重重跌坐在椅子上。
赵蒙生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老金，节哀。"
"爸，对不起……"小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金永华死死咬住嘴唇，半晌才发出一声呜咽。
"傻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走廊上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
"蒙生同志，我向你保证。"赵蒙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一定会妥善安排小金的后续治疗和康复。"
小金突然抓住父亲的手："爸，别告诉奶奶。"
"这……"金永华的声音有些发颤。
"求您了。"小金的眼神中满是恳求。
他艰难地从床头摸出一根打磨光滑的木头拐杖。
"这是我自己削的，您带回去给奶奶吧，就说是我托人送的。"
小金的手指轻轻抚过拐杖上的纹路。
"以后我就不回去看奶奶了。"
金永华接过拐杖，手臂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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