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宏暄静静地看着儿子认真的侧影，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观察顾梓敬。
在月光的照耀下，顾梓敬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他的专注。
病房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是削苹果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伴随着刀刃轻轻划过果皮，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顾梓敬削完苹果，轻轻将果皮放在一边，然后切成几块，递给顾宏暄。
这个简单的动作，是他从前没有的。
顾宏暄接过苹果，他的手微微颤抖，但他的眼中却充满了感激。
两人在月光下，静静地分享着这个苹果。
顾宏暄轻轻咬了一口苹果，那清甜的汁液在口中四溢，仿佛也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田。
顾梓敬想起奶奶的叮嘱，欲言又止。
顾宏暄自然是懂他此刻的心事，主动开口“最近可还好？我看你好像瘦了些…”
顾梓敬垂目，语气平平“最近有些忙。”
顾宏暄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作为父亲，他从未关心过他。
他轻声道“梓敬，公司固然重要，但身体更是本钱，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顾梓敬抬眸看着他，但眼神是空洞的。
月光渐渐淡去，夜色深沉，透过的风没有温度。
“当年，你妈妈23岁，我比她大两岁，她是T台的一名模特，而我的顾氏已小有所成。”顾宏暄低哑着嗓音，回忆起往事，眼眶慢慢红了。
顾梓敬看着父亲，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纠葛，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充斥着痛楚、悔恨与悲伤。
这是他第一次从顾宏暄口里听到母亲的事情。
顾宏暄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妈妈年轻漂亮，性格活泼，有不少的追求者，而我就是其中一人，并不出奇，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在我的追求下，她终于同意了和我交往…”说着唇角露出笑容。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回到了那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年代，声音渐渐变得柔和，继续回忆道“而你爷爷知道了这个事情，极力反对，他认为家里公司正是上升期，希望我能寻一个能帮助自己的妻子，我偏不，我很爱她…”
顾梓敬听着他的话，就如生吞了一百只苍蝇那样反胃，爱为什么还要伤害呢？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吗？是想彻底毁掉他吗？
“我和你爷爷做了很久的斗争，才说服他允许我们结婚…”
“说重点。”顾梓敬咬牙切齿。
他不想再听顾宏暄云山雾绕的话，更不敢猜他口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天你带我妈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顾梓敬问。
顾宏暄双眸失神，回想着曾经的事情，许是太不美好，红了眼眶。
“那天…我带她去见了林昊天…”
林昊天是林氏贸易的掌舵人，当年也是顾宏暄情场上的劲敌。
那年顾氏出了大问题，股市直线下降，他需要一个翻身的契机，而林昊天正是他当时的拦路虎。
顾宏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段时间，顾氏当时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我需要林昊天的帮助，而他的条件是让你妈妈去和他谈项目，我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这个要求。"
顾梓敬的眉头紧锁，他无法理解顾宏暄当年的决定，为什么自己做的决定，又把过错都推到了女人身上，猜忌她冷待她。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那我妈呢？她同意吗？"
顾宏暄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她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可她一直在意自己在公司帮不上我什么，就同意去见林昊天了。"
又从他的口里得知，乔清沫进了林昊天的书房，两个多小时后才出来，明明和进去前没有区别，可看在顾宏暄眼里就那么刺眼，合作谈成了，顾氏起死回生。
顾梓敬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就因为这个？"
在他眼里，这点事还不如一粒尘埃大小，口口声声说爱她，还不是亲手把她送进了地狱。
顾宏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些不足以证明什么，我当时也在劝告自己忘掉，可每当我就快要想不起来的时候，又让我发现了他们的来往。"
“不可能。”顾梓敬语气果断。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月光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昏暗的灯光和父子俩沉重的呼吸声。
顾宏暄看着儿子坚定而痛苦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父子俩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顾宏暄再次开口，打破宁静“我们结婚三年都没有过孩子，但在我发现他们有来往后没多久，她就怀孕了，这让我怎么不起疑？”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将今晚的事情从脑海中梳理好，随后他抬眸认真的说“梓敬，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接受这些事情，但这就是事实。”
顾梓敬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真相大白还母亲一个公道的场景，但现实总是比想象中更加残酷。
“我十岁那年发生了什么？”顾梓敬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顾宏暄顿了顿，说出了那一年的事情。
那年他在出差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失去了行动能力，一蹶不振，母亲栾淑跃就提议把乔清沫母子俩接回来生活，他并不同意。
栾淑跃私下多次找过乔清沫谈条件，乔清沫也不同意回顾家，事情就一直拖着，直到那天雨夜，顾梓敬被黑衣人带回了顾家。
“那天的黑衣人是我派去的，那场车祸并非我的意愿，我也在查当年的事情。”
顾梓敬的眼中闪过痛苦，那一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记得那个雨夜，记得那些黑衣人，记得母亲倒在血泊中，记得自己被强行带回顾家的情景，那是他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
“梓敬，我知道当年我做错了事，我恳求你的原谅。”
“你让我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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