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月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缩在一旁，族长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似有些漫不经心。
“昨日夜儿怎么会将她带回来？”
族长声音浅淡，只有她身侧的柯武能听到。
他们每日都会派人看守禁地不假，如果碰到受伤之人亦会出手相救，但也从未有族人会将所救之人带回族中。
包括柯夜，他此前倒也不是没救过人，将人带回来，倒是第一次。
“我从禁地回来之后盘问过他，他只说当时对这女子有了莫名的倾心之感，脑子一热就将人带回来了。”柯武如实禀告。
族长的眼睛轻轻眯了了眯，心下有了几分思量。
这场虫刑持续了一日，几人在宗堂内观刑也观了整整一日。
等到族长将柯夜从那虫窟中捞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皮肉早已所剩无几，白骨裸露在外，两只眼睛不知所踪，眼眶内全是涌动的毒虫。
但好在他的本命蛊牢牢护住了心脉，他此刻还有微弱的呼吸。
看到柯夜的惨状，宗堂内的众人呼吸一滞，连柯武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动容，唯有族长，她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命人将柯夜带了下去。
白瑾月看着那几乎只剩下了个骨架的身体，她咽了下口水，身子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哪有刚开始向族长要求不要行刑的气势。
族长的目光再次扫过她，她略带凉薄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姑娘可是还有想说的？”
白瑾月摇了摇头，没敢再说话，只是在看到族长时，眼神中不自觉透露出几分惧意。
她此刻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这人当真铁石心肠。
白瑾月从系统那了解过，这柯夜明明是她的亲孙子不是吗？而且还是唯一的嫡孙，她怎么舍得将他丢在那种地方！
她刚刚在宗堂上所言，不是已经给过族长台阶了吗，为何她非要如此严惩……
如果这位族长连自己的亲孙子都敢下如此重手的话，更何况是她呢。
白瑾月心中一片悚然，于是站在一旁更加乖巧了几分，此时倒是努力降低起了自己的存在感。
族长见状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看向九霄宗的众人，表情上倒是看不出有几分不同。
“几位倒也是将热闹看完了，不知是有何打算呢？若是你们此行的目标是季安城，那往西走两日便是了。”
几人再傻也听出了族长是要赶人了，对视了几眼后，季初禾便从空间袋里取出了一封信，恭敬地上交给了族长。
“不瞒族长，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古阴族，但是途中出现了意外，这才进到了禁地之中，这是我们掌门让我们代为转交的信，说您一看便知。”
族长接过信件，看到上面所写的九霄宗三个大字便知道了季初禾她口中的掌门是谁。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还是将信拆开读完，而在看信的过程中，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却是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看罢，族长抬头再次看向九霄宗众人，眼神沉重复杂，但也不似之前冷漠良久，她才缓缓出声。
“你们所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此事关系重大，我还需要多加考虑，你们且在这安心住几日，几日后我自会给你们答复。”
九霄宗的弟子皆应下，随后便跟着古阴族人退下，临走时，江京墨看向白瑾月，两人的目光交错间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东西。
那便是厌恶。
江京墨不知道白瑾月对自己的厌恶从何而来，就像上一世不知道为何她会屡屡陷害自己一般。
但她知道，她们两人注定是至死方休，无法和解。
在九霄宗弟子离开没多久，白瑾月也寻了个理由出了宗堂，族长没有阻拦，只是特意安排人看着她。
宗堂内人走了大半，最终也就只剩下了族长和柯武两个人。
“族长，那几个人究竟是…”柯武好奇上前，对于江京墨几人的来历很是疑惑。
族长的样子看着有些疲累，闻言，她静默了很久，而后才缓缓出声。
“他们是九霄宗的弟子，他们的掌门是我的一位…故人。”
柯武点点头，他一向不爱多问，九霄宗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族长竟也与这修真界的大宗门有所关系。
族长她看着宗堂外的半角天空，幽幽喟叹一声，这才缓缓起身。
“都是旧事罢了……阿武，你别忘了给夜儿那孩子多拿些药过去。”
族长的声音苍老而又沙哑，有些佝偻的身影略显萧瑟。
“刑法已受，莫要再落下病根了，夜儿他终究是懂事的孩子……”
柯武连忙应下，想到自家侄儿的惨状，他脸上不禁也露出担忧之色，而族长的话，又让他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悲凉。
“族长，放心吧，夜儿会理解你的…”
族长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一道道堆起，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许久，她才止咳，缓缓向外走去。
“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莫走上荒唐路就好……”
她的话缓缓散进了风里，柯武到最后都已经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了，不过他还是在原地驻足良久，直到族长的身影消失，他才叹了口气往柯夜的家中走去。
………
九霄宗众人被古阴族族人带去了休息的地方，江京墨和柯思无走在最后，两人相对无言。
直到安漾向江京墨讨了个灵果吃，柯思无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倒是缓缓开口。
“打开那座石门的，是这个小丫头吧。”
“怎么？”
江京墨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
“别紧张，我只是想谢谢她而已。”
柯思无笑笑。
“她把我救出来，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她。”
江京墨看着前面和季初禾闹在一起的安漾，小姑娘的笑脸纯真美好，她也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然后她垂眸看向柯思无，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
“就是因为她打开了那座石门，你才会想去伤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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