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床头，一个在门口，一个在中间。
黎青羽说道：“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下，我守着。”
乐乐笑笑：“不用，够了。这也就是年纪大了，换以前，每天两小时，熬一周。”
“年纪大……你怕是对自己的年纪有什么误解！”
黎青羽笑道：“这个年纪最有魅力。”
“哈哈，主要是身体素质，确实没有二十几岁时好。夜是熬不了一点。”乐乐笑着解释。
黎青羽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常总，能跟你聊聊吗？”
乐乐歪头看向黎青羽，“没事啊，随便聊。”
“你为什么不考公？”
乐乐收起笑，凝起眉，“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不知道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似乎也没有。可能是影视剧的影响？
大学毕业直至工作，对体制内的人都带有一些偏见——刻板印象？
另外可能有性格原因，比较自我，喜欢自由。
但现在想想，其实挺可笑的。
社会人，能有多少自由。”
黎青羽又问道：“再给你一次选择呢？”
“呵呵，十次选择，可能十次都是不考吧！
因为决定考不考公不是一个瞬间，它是环境日积月累的影响。”
“如果你的生活不如意，你会后悔吗？”
乐乐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如果生活不如意，即使考公，也会不如意。
生活如意不如意，不是一份职业决定的。
是这里决定的！”
乐乐握拳，轻轻捶捶胸口，微笑看向黎青羽。
黎青羽沉默了，细细思索着。
乐乐问道：“你是有什么困惑吗？”
黎青羽叹道：“我时常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感受不到生活的美好，甚至连爱情，也索然无味。
体制内的时候是这样，所以我想逃离。
到这边之后，有过短暂的快乐，大概是没了束缚后，那种自我释放的快乐。
但很快，我又开始迷茫。”
乐乐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冷峻深沉是一种气质。
现在她明白了，这是一种病——一种叫抑郁的病。
乐乐搬了两床被子靠在身后，收起腿，盘腿坐到了床上。
舒舒服服的坐好，才说道：“加缪说：人生的意义，在于承担人生无意义的勇气！
或许人生本就无意义，生活一点都不美好。
至于爱情，嗨，爱情很神奇，就是谎言，说一次是骗；说一辈子，是爱！”
黎青羽第一次听乐乐这么说话，惊讶地看向乐乐。
许久，说道：“可是你从内到外散发的美好，让我心生向往。”
乐乐说道：“有什么好对比的。我的人生是我的人生，你的人生是你的人生！
我把我的人生给你，你不一定觉得美好。
而且就像你看我一样。
我看你，哪一点不好？
家世好、背景好、颜值高、能力强！”
黎青羽低下头垂着目，一张清冷的脸，线条绝美。
乐乐又说：“不用执着意义吧。
反正即使你凭本能活着，只是活着，也不会有问题——怎么舒服怎么活着。”
“不会有问题吗？”黎青羽转头看向乐乐，墨色眸子深不见底。
“不会，你可以试试。”
黎青羽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垮了一下。
背驼了起来，腰塌了下去，颀长的左腿搭上右腿膝盖，抖了起来。
乐乐往被子里靠了靠，哈哈笑道：“爽了吗？”
乐乐盘着的腿也舒展开，脚趾头转动起来，像在跳舞。
黎青羽笑道：“确实比绷着，舒服！”
乐乐收起脚丫子，盘起腿，挺了挺背，无实物数着佛珠，“佛曰：四大皆空！”
黎青羽也盘腿上床。
乐乐又靠回了被子，慵懒的抬起右臂撑住头。
“你从小没少被期待吧？
学习、人际交往、工作、女朋友……你爸爸妈妈给你定了很高的标准吧？
而且你还很厉害，完成的很出色，在别人眼里，你很完美！”
黎青羽没有说话，凝神听乐乐说。
“其实总是：散发着美好——也很累。
我更喜欢，享受每一件微不足道的、正在做的事情。
它对未来不一定有好处，但在当下，于我，很有意义。
比如：现在，吃一顿烤肉，一定很美好；
回到我的大床上，睡一个好觉，一定很美好；
看见我儿子，哪怕只是看着，都很美好......”
黎青羽不易觉察的笑了笑，说道：“我get到了。”
眸子看向乐乐，眼神柔软。
当乐乐目光迎过来，他又迅速别开。
收起眸光，喃喃自语：“是很美好！”
......
两个人一直聊到天大亮。
乐乐没睡好，身体疲乏。
不想动，窝在床里面。
雨还没停，但已经很小了。
早斋时间到，乐乐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让黎青羽和陈师傅去吃。
等到下午，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啼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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