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身体一轻，再一重。
她的双脚站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沉星·凯仍旧在看一旁的动物标本，完全没发现刚刚白晓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也没注意到悄无声息站在白晓身边的遥星。
遥星收起了耳羽。她仔细地将耳羽理进了长长的浅蓝色头发中，再歪过头，对着白晓微笑。
她说：“白晓，可以睁眼了。”
白晓犹豫着睁开眼睛，循声看向了遥星。相较上一次见面，遥星的脸色疲惫了些许，眼下也添了一圈青黑。原本干净整洁的长袍上沾了暗沉的血迹，脸上还有几处擦伤。
沉星·凯转头看：“谁啊……唔。”
她打量了番遥星，问：“你是白鸮认识的羽人？”
“星海星盗团的同伴还能继续坚持。”遥星没有回沉星·凯的话，仍微笑着看着白晓，“比起我们自己，她们更担心你。你还好吗？”
“……嗯。”白晓眼睛一酸，有点儿哽咽地回答。她想起之前遥星托九九给她带的话，连忙问：“之前你和我说的……”
“不急。”遥星微笑，“我已经找到了你，这些事情都可以等之后再聊。”
白晓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知道遥星这话，是意味着星海星盗团那边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应该也没有什么人员伤亡——自然也都不是急事，可以慢慢来。
沉星·凯没听到遥星的回答，也不恼。她绕着遥星转了两圈，目光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再说：“你把耳羽藏进头发里了吗？”
遥星瞥了她一眼，低声说：“卡罗兰·凯的血胞。”
“哎你骂人怎么这么难听呢？”沉星·凯大不悦，“你就不能说我是白鸮的同伴和帮手吗？”
遥星的嘴角下压。
“我给你提建议啊。”沉星·凯说，“你的头发和眼睛都太像羽人了。虽然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是个人爱好，但在01星系里这么做的人不多。”
遥星下压的嘴角稍微往上抬了点。她抬手轻轻捻起一缕长发——她的头发便从浅蓝色变成了银白色。
她再一眨眼睛，眼睛也变成了白色。
“哎呀，这就好了！”沉星·凯两眼发光，“这样就没人会觉得你是羽人了！嗯……就算你把耳朵露出来，应该也会以为你是羽人爱好者！”
遥星的嘴角再压了下去。
她不再听沉星·凯在她身边碎碎念的话，和白晓说：“这里还有别的种族的精神力在。你要继续逛吗？”
“……嗯。”白晓迟疑地看看遥星，再看看沉星·凯，“我能继续逛吗？”
“当然。”遥星说。她微笑着站在白晓身边：“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
“听说在人类势微的年代，羽人是天空和地面的霸主哦。”沉星·凯见缝插针地插话，“哎呀，感觉有你在，这里都没那么冷了呢！”
白晓干笑着问：“刚刚……这里发生什么了吗？”
沉星·凯：“？”
沉星·凯眨巴眨巴眼睛：“什么都没发生啊？”
她往一只正在龇牙的小型犬标本走了两步，托着下巴说：“我在这里看标本，你在那里看羽人……”
白晓讪笑。
遥星低声说：“看在她正在反抗卡罗兰·凯的份上，没有对她做什么。她的精神力也出奇地不在普通人的范围里，所以不会受到影响。”
沉星·凯回头看她俩：“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让我也听听？”
白晓干笑：“没……没什么。我们往前面看看吧。”
她实在是没办法向沉星·凯重复一遍遥星的话。即便沉星·凯不觉得这话不好，她也完全没办法说出口。
沉星·凯审视了几秒白晓的表情。
白晓目光闪烁，但看起来不是在故意骗她。
这就足够了。
沉星·凯笑眯眯地抬手勾搭上遥星的肩：“哎呀，我们相逢就是有缘，之后就是朋友了啊～”
遥星没躲她搭过来的手。
在沉星·凯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估量沉星·凯的价值。作为身体里有一部分和卡罗兰·凯相同的血液的皇族，沉星·凯必须足够有用，才能得到被宽恕的可能。
沉星·凯值得吗？
——尚待估量。
遥星平静地跟在白晓身后。沉星·凯转着话头和遥星搭话，从两人的名字聊到过往，从两人的种族聊到卡罗兰·凯必须死去的未来。
遥星沉默地看着白晓的背影。
这间满是标本的展厅里的每一寸地砖上，都铺满了旧时的血。哀叫的灵魂拥挤地蜷缩在角落里，用仇恨的目光洗刷路过的每一个人。
她们不得好死，连灵魂都无法往生。
遥星看着她们，她们看着白晓。活着的人类经过她们不得安息的躯壳，散发出来的精神力却安逸又稳定。
她们长久不宁的精神力会平静下来吗？
会平静下来吧……
灵魂们安静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安眠。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这一次安眠会短暂还是长久，但有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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