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被一声声鸡鸣从睡梦中唤醒。
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随手抓起衣服穿上。中衣的领口设计得太低，露出了大半个脖子。我转动了一下脖子，领口摩擦着肌肤，带来轻微的疼痛；我伸手摸了摸，感到脖子上有些部位肿了起来。
我走到铜镜前照了照，清晰地看到脖子上那五指分明的掐痕，边缘已经肿胀，显然是郭二娘的指甲所致。
在古代，长指甲被视为一种美，无论是上层社会的男性还是女性，都有留长指甲的习惯。
我从未仔细观察过郭二娘的指甲，但从她留下的抓痕来看，她的指甲应该也不短。
郭二娘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娘，因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很难留有长指甲，一不小心就会折断。
我记得她曾说过，她的姐姐嫁给了萧家，似乎是萧家的二郎。
遗憾的是，现在的信息传递并不发达，否则我就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生活在现代，我就能轻易地知道纸上的梵文是什么意思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郭二娘的脸庞，她提到“二郎早早就被奸人所害，英年早逝”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我不知道这丝狠戾是对韦仪还是对害死韦仪的人，毕竟她可能是守护那个盒子的人，也可能是想要夺回那个盒子的人。
说起来，那个盒子是否原本属于韦仪也未可知。
也许韦仪本身就是一个“坏人”，他是那个想要夺取盒子的人；而郭二娘只是想拿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如果盒子原本就是郭二娘的，当她发现藏在米缸里的盒子时，就应该意识到我去过内院；那么她肯定会把藏在凳子里的盒子藏得更隐蔽。
不过无论如何，那个黑衣人应该和韦仪是一伙的。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黑衣人知道我拿走了盒子，在我大声呼救时却没有对我下手；也能解释，为什么在我被郭二娘掐住喉咙时，黑衣人会出手相救。
“阿晋哥，起床了吗？”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起了。”我回应着，走过去打开门，“阿柴？”
“阿晋哥，二郎回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刚刚哭过。
“回来了？！”我一时间有些发懵，难道他真的没有死？
“嗯……”阿柴说，“听说已经到了城门，可能现在已经到本家了。”
“那他不回家了吗？”我边问边准备往外走。
“嗯。”阿柴说，“像这样在外地去世的，遗骸都是直接送到本家宗祠的，不会回到生前的住处；如果是在家中去世的，就要在家中停灵一段时间。”
遗骸……他真的去世了。
我记得确实有这种说法，如果是在外地去世，就要直接送到祠堂。
“那我们直接去本家吧？”我试探性地问。
我没有参加过唐朝的葬礼，对流程也不太了解。
“嗯，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阿柴说。
“好，那我们走吧。”我说着，从衣架上取下斗篷披在身上。
长安坊内禁止骑马奔驰，但可以使用马车，不过本家和韦仪家相距不远，我们决定步行前往。
远远地，我看到了韦艳艳的马车，她刚好从车上下来，回头时正好看到了我。
“艳艳。”我迎上前去。
她显然一早就哭过，眼眶红肿，尽管已经重新上妆，但仍能看出痕迹。
“阿兄。”她向我行了个礼。
说真的，我对韦家人的适应能力感到钦佩。
通常养子不都是从小收养的吗？怎么会突然收养我呢？而且，所有人很快就改变了对我的称呼和态度，让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阿兄已经进去了。”韦艳艳见我呆立在门口，提醒我。
“嗯？”我回过神来，“哦，那我们也进去吧。”
“嗯。”
一进门，我就看到韦蘅和韦峻站在院子里，靠近门的地方还有几个我从未见过的孩子，他们应该是韦家的晚辈。
看到我和韦艳艳过来，他们齐声问候，“叔父、姑娘。”
韦艳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
我站在一旁，有些茫然，只好故作镇定。
韦艳艳和他们交谈完毕后，我们走到了韦蘅面前。
“族长。”我说。
“阿爷。”韦艳艳说。
“你们来了。”韦蘅说，他抱起韦峻递给韦艳艳，说，“丫头，你带阿峻去那边玩一会儿。”
“好的。”韦艳艳接过韦峻，韦峻熟练地搂住她的脖子。
看着他们走远，韦蘅突然对我说，“阿晋，你都知道了？”
“晋愚钝，还请族长明示。”我行了个礼，恭敬地说。
“不用那么多礼节，你就跟着三丫头叫我‘阿爷’就行。”韦蘅说，坐在石凳上，示意我也坐下。
我顺从地坐下，他接着说。
“其实怀义这孩子，不是因病去世的。”他说，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我避开他的视线，说，“怎么会……晋不明白。”
“你知道的。”韦蘅说，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之前听三、艳艳说过，”我只好坦白，“她说，二郎是被人害的。”
“只说了是被人害的？”韦蘅问，依旧听不出情绪。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真相。
如果说了，韦艳艳之前对我毫无保留地分享了一切，她可能会受到责备。
但如果不说，看韦蘅的态度，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再装傻似乎也无济于事。
“其实，艳艳告诉我，你就是小时候走失的那个阿晋。”韦蘅说，“所以，那丫头应该什么都告诉你了吧？”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再装傻也没有意义了。
我站起来行了个礼，说，“阿爷恕罪，我确实已经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韦蘅说，他看着我，突然说，“你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走失的吗？”
我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晋走失真的不是意外？
“晋不明白阿爷的意思。”
“哈哈。”他笑了笑，然后严肃地说，“就是字面意思。你小时候不是走失的，是被他们‘抛弃’的。”
“他们……”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嗯，他们就是艳艳的祖父和祖母。”他说。
原来阿晋小时候并不是意外走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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