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鸦黑的眼睫颤了一下。
他沾染着水意的眸光凝在江染脸上，身侧用力到发白的指节轻微蜷了蜷。
平日里沉稳冷淡的黑眸，此刻布满细密的血丝。
男人敛下眼睫，妄图抑制住眸中汹涌的情绪。
可呼吸却越发急促，他只能微微侧过脸，冷白的颈间喉结剧烈滚动。
顾砚黑睫颤动，快要遏制不住眼底快要夺眶而出的热意，喉中涩然哽咽。
江染轻缓地抚过男人的眼角。
他脑中绷着的最后一根弦“铮”地一声骤然断裂。
顾砚低喘一声，蓦然将她半仰的脑袋按进怀里，筋骨分明的手覆在她脑后，缕缕乌发从指缝间垂落。
他突然而用力地拥抱江染，微微仰着头颈，眉眼间仍然隐忍克制，收紧的手臂却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
心绪纷乱间，泪水无声地顺着他眼角滑落，浸入枕间。
顾砚喉中溢出一声压抑的哽咽，再也克制不住，深深将脸埋入江染的颈间，迫切地捕捉属于她的、令他安心的气息。
江染轻拍着他的肩安抚他，只觉得他忍得肩膀都开始微微抖动。
她手指蹭过顾砚的眼角：“想哭就哭，反正只有我们。”
谁能解说下，她是不是跳集了。
才出门两小时，怎么会吃个醋吃成这样了？
江染边震惊边哄。
那以后岂不是真得当挂件带在身上才行。
一觉醒来，世界科技水平前进一亿倍！
顾砚变成拇指小人，坐在肩膀上、躺在袖口里、别在腰带上，24小时随身携带！
他又不能下床，难不成还能知道系统想当他替身？
江染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顾砚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他漆黑的眸中泪光支离破碎，喉中仍然还有哽意，却抬手牵住了江染。
顾砚偏过脸，颤抖着吻上她的手背，眼中泪水再度决堤。
印上江染手背的唇瓣干燥微凉，他动作中充满虔诚与歉疚，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惶然。
江染伸手去帮他擦眼泪，指腹下的眼尾红成一片。
顾砚抬眸望进她的眼睛，声音沙哑滞涩：“对不起，我刚刚……没有控制好情绪。”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他忽然酸涩地顿住，黑沉的眸光下意识扫向自己的双腿。
“我明白。”江染赶紧点头，手指摩挲了下他的脸颊，帮顾砚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有情绪就应该表达出来才对。”
“而且我就是特别乐意哄你，随时随地待命。”她掐了掐他的脸，啄了口男人还在发红的眼角。
顾砚眸中怔然。
江染这会好像也有点琢磨出他忽然情绪崩溃的原因。
顾砚本来心理状态就不算好，加上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忧喜交加，恐怕快到临界点了。
得想点什么办法帮他调理一下。
江染抱着顾砚琢磨，终于找到机会和他讲刚才的事：“刚刚去见了我的上线，它让我五天内就可以着手实施治疗方案。”
“你知道的，很玄学的那种方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江染补充，“一周内应该就能彻底恢复。”
她极度纠结：“恢复了腿就要疼，要不我拖拖进度，等你骨伤愈合点再收工？”
“你会有危险么？”顾砚神色已经冷静下来，眼眸幽黑，“如果用这种方法的话。”
江染嘿嘿一笑：“危险难道就不去了？那你的腿怎么办，从此就被我抱着出门吗？”
顾砚闻言，认真点头。
唉，这么好骗的反派，都不舍得继续了。
“没有危险，刚刚是我乱说的。”江染坦白。
顾砚这回反而露出几分怀疑，黑沉的眼睛凝在江染脸上，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过了许久，他才稍稍放心。
他沉默片刻，薄唇微启，眸色挣扎。半晌，才终于问出口：“这个上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江染：？！
他是千里眼还是神算子，还是他醋急攻心了？
“没有，它就不是人。”江染果断否认。
她恨声：“它把我当牛马压榨。”
顾砚瞳孔微缩，眼中的怒色瞬间压过酸意。
─────
走道上。
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冲到门口，隔着小窗焦急张望。
病房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司机遭遇工伤，阿姨隆重出场，身兼数职、一个顶俩，烧饭开车又送饭。
张妈急急赶来，隔窗观望半天，看到江染没缺胳膊少腿，终于定下心来。
她心里一稳，天性重新占据高地。
张妈扒着门框看偶像剧，看得津津有味，就觉着手里空荡荡的，嘴巴也寂寞，只缺把瓜子嗑嗑。
还是顾砚最先发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大姨。
他拍拍怀里的江染，低声提醒：“有人来了。”
江染：有人来了怎么抱不得了？
她一回头：张妈来了。
开饭！
江染开门迎人，眼里冒出饥饿的光：“张妈，您怎么不叫我，我下来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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