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
吹拂着凉爽宜人海风的比约恩，顺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转身。表情严肃的菲茨太太以礼貌而笔直的眼神望着他。
“您现已准备妥当，可去探望了。去看看吧。”
“好的。多谢。”
比约恩以微笑与问候称赞菲茨太太的辛劳。
在将艾尔娜带至这镇屋的夜晚，他遣马夫接来大公府的主治医生与菲茨太太。此乃基于认为自己人最为可信这一考量所做之决定。他们亦未负此信任。诚然，与菲茨太太有些小摩擦，不过……
“天啊。”
听闻哈迪加的宠儿缘何以那般模样躺于此地的简略说明后，菲茨太太面色苍白，反复念叨着此语。似是难以接受对淑女行贿这一事实。
“我的天啊王子！”
她如保姆般严厉呼喊，忆起其童年时，她训斥惹上麻烦的小王储。庆幸的是，自己已至无需因之抄写静心祈祷文受罚的年岁。那一刻，菲兹太太的面容仿若能罚她祈祷文百次。幸而其在照顾艾尔纳哈尔迪时更为悉心，结果亦无坏处。
比约恩离开阳台后，轻轻敲了敲与小客厅相连的卧室之门。
“……是！”
忙碌的动静停歇，传来一个细微的回应。
“请进，王子。”
声音清脆且柔和。
艾尔娜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数分钟，因用力紧握，关节发白。因道谢与几句礼节性问候之后，再想不出要说之话。
“喝茶吧，哈尔迪小姐。”
就在难以忍受滴答作响的时针与不规则的心跳声之际，幸好比约恩率先打破沉默。
反射性地喘着气的艾尔娜抬起颤抖的眼眸望向他。比约恩握着茶杯，双腿交叠而坐。普通的杯子在他那双极大的手中，仿若孩童的过家家之物。艾尔娜忆起三天前那个暴雨之夜，那只手紧紧捂在自己脸上，脸颊微微泛红，目光低垂。
艾尔娜病了整整一日方清醒过来，告知她此地为何处的，是一位自称菲茨太太的老妇人。仿若仍在梦中，毫无现实之感。
“我无决定权，小姐。”
每当艾尔娜暗示欲离开此地，她皆重复此般回答。
“咱们与王子谈谈吧。”
无论说何，结论总是相同。
艾尔娜既未获允许，亦无法安妥身体，唯有等待掌握决定权的王子。今日，他终是来了。
“多亏王子，我现今好多了。多谢。”
放下摆弄着的茶杯，艾尔娜小心翼翼地说道。
比约恩以毫无热忱的兴致望着艾尔娜。虽面容仍带病容与伤痕，但至少眼神与往昔一般清澈，比那夜好看许多。
比约恩注视着红润的脸颊、嘴唇与纤细的脖颈，目光停在礼服领口的丝带上。那装饰唤起那雨夜的记忆，令比约恩笑了。
帽子与斗篷皆已除去，可艾尔娜依旧湿透。比约恩先让女子倚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艾尔娜于彼时睁开双眼。
“湿衣，需换。若这般下去，您会糟糕的，哈尔迪小姐。”
比约恩缓缓使力，艾尔娜一惊，紧紧抓住礼服前襟。
“我来，我来。我自行来。”
这般身态，艾尔娜仍执意坚持。
仅指尖轻触，比约恩便似被痴汉冒犯，显然会掉以轻心，故而他决定罢手。他所能提供的全部协助，便是将擦身的毛巾与装有衣物的行李箱置于沙发旁。
比约恩立于紧闭的卧室门前，倾听女子的动静。恼人的雨声中传来地板的声响、轻轻的呻吟、缓慢翻动行李的声音，或许还有如摔倒般的动静。
五分钟。
比约恩确定了自己的底线，而后打开怀表。即便到时，若女子存有那毫无意义的迷恋，自己宁愿被视作耻辱。实则，他做到了。但五分钟后，比约恩打开卧室门，所见之景与想象全然不同。
艾尔娜倒在沙发上躺着，身着睡衣。令人惊讶的是，扣子皆系上了，领口亦系上蝴蝶结。那结的模样极为端正。在丝带上竟能感受到人类坚定的意志与信念，实令人惊叹。
失笑的比约恩抱起艾尔娜置于床上。直至凌晨醒来的主治医生赶到，他一直守在这位愚笨的窈窕淑女身旁。
“嗯……王子？”
踌躇的艾尔娜再度开口。比约恩点头，表示正在倾听。
“屡次得此偌大的协助，实是感激不尽，亦深感歉疚。”
再三重复的刻板问候，令人心生无趣。
“不能再添烦扰，我这便回去。”
预料之中的谦让之语，亦是如此。
“不能因我又让王子卷入可恶的丑闻，况且我还要寻个朋友……”
“朋友？”
比约恩皱起眉头，打断艾尔娜的话语。
“啊。帕维尔。”
他轻声道出的名字，令艾尔娜瞪大双眸。面对那双满含困惑的眼睛，比约恩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对吧？帕维洛尔。一位前途无量的艺术家，试图与哈尔迪小姐一同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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