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费了老大功夫，才将事情讲清楚。
事情说完之后，徐磊笑道：“没事，这钱收了就收了，不用放心上。”
方云鹏这边则是：“你怎么才给两万块？”
方云诗怒了：“我倒是想给20万，你猜她敢收吗？”
这事听起来像是不同阶层的矛盾，实际并没有矛盾，只不过是双方对钱的看法不一致才造成的认知差异。
收与不收，给与不给，都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共同面临过生死的方云鹏和徐磊当然看得很开。
真正过命的交情，对这些东西其实是看得很淡的。
因为做过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对方性命的行为，所以一点点钱，压根不是事。
另一边，冯云飞也回到了长乐村。
这个写小说不成功的扑街作者，一见到江林山就倒苦水。
“我以前在流水线车间也管过百来号人，后来我也在公司单独撑起一个部门，但是都没有这个环境净化企业来得难！”
他埋怨道。
江林山抱着膀子，一点也不体谅“同村大孩子”的诉苦内容。
“那些拆解废旧金属的企业都搬迁完成了吗？”
“怎么可能？”冯云飞道
江林山奇怪了：“不是说我们的收购价都提高10%了吗？这都吸引不了他们？”
冯云飞指指江林山，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了下来。
“有啥你就说，小时候跟你去玩，你可没这么委婉。”
江林山怒了。
“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吗？就当钉子户口，然后偷偷把金属运到我们工业园区，让那些和他们有关系的小作坊来卖不就行啦？”
冯云飞怒道：“你当甩手掌柜是容易了，他们阳奉阴违的手段可高明了！”
江林山一愣，突然想到，这还是自己想得简单了。
无论是想带长乐村村民致富，还是给废旧金属的落后产业集群谋福利，他们都没有领情，觉得理所当然，甚至会嫌弃江林山让利不够。
这TM都是人性啊。
至此江林山才了解了国家妈妈的委屈，菜篮子工程、电网工程、5G工程，还有什么西电东送、西气东输、南水北调、八横八纵、家电下乡、大基建工程、村村通……
这些在整个人类史上都堪称壮举，理应被载入史册的伟大工程，被很多人认为理所当然，甚至还觉得做的不够。
再比如那些扶贫项目，帮扶干部发了小猪，让他们养猪致富，结果第二天小猪被做成了坨坨肉，全部被填了肚子。
结对扶贫的公职人员甚至帮那些不富裕村民养猪养羊的荒唐事迹。
这样的笑话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是不多见的。
没有毕业后考公成功的乡镇干部愿意帮没有致富心思老乡养羊。
只不过是制度让他们不得这么干。
这就是以人为本的制度，说起来既可笑又心酸。
有些国家的人贫穷，是因为没有上升通道，也没足够多的机会。
而另一部分穷人，穷是有自身道理的。
江林山也是不久前才明白这个道理。
长乐村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老家人对他知根知底，在滋香稻的事件上，仍然会产生这样的惨痛经历。
要知道，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大多都人畜无害，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像整天算计人的。
为何偏偏就变成这样了呢？
在自家门前摊糍粑的老奶奶，对外面来的客人都很客气，甚至还会多送一两个。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淳朴好客的老一辈村民。
但是在滋香稻分成方案的讨论会上，投票支持更改协议的就有她。
最后坏人全是他江林山当了，而他们都是无辜的，是被企业收割的普通村民。
天底下哪来的这个道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村民只愿相信真的来收割他们的世纪集团，却对自己土生土长的长乐集团抱有这么大的戒备？
这种心理其实很复杂。
40年前，人们吃不饱饭，怨恨的人不多，40年后，吃肉吃到不想吃了，怨恨的人反而多了，其中还是吃到时代红利的中产和富豪。
这算个什么事？
如果有一双穿透上万年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当前的华夏普通人绝对是最幸福的普通人，但他们的怨气并没有减少。
这到底是为什么？
江林山现在只是卖了个乖，再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了。
现在还有三座荒山的集体想要收回所有权的提议呢。
看看，看看！
这是人说的话吗？
三座荒山千百年来碎石遍地，连棵大点的树木都不长。
他们之中从来没有人愿意承包，外来企业更不愿意承包。
但江林山承包下来后，通过神农之力和公司员工辛勤开垦，现在变得欣欣向荣，鸟兽遍地。
村民却觉得亏大发了，认为是江林山这个资本家敲骨吸髓。
这TM找谁说理去。
所以他很快就领悟了冯云飞诉苦的内容。
“现在还有几家不肯搬迁的作坊？”
“还有16家，他们有恃无恐，他们……”
冯云飞脸上涌起了怒气。
这16家可没干过什么人事，偷偷将拆解后提纯的金属送过去，让已经在新工业区的几家作坊分散出售，一样享受高于市价10%的福利。
这是让冯云飞极为愤怒的事情。
这就是明着在坑长乐集团的钱，让回乡多年，再次沾染上小农思维的冯云飞出离了愤怒。
他恨不得派坦克将他们的小作坊尽数碾平。
江林山笑道：“别生气，我们是和山河省打个配合，现在已经基本完成目标了，单凭这个事，已经帮他们赢了下游省2个亿的赌约，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是一个三赢的局面。”
“可我还是很生气！”
冯云飞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怒气未消地道。
方云诗在边上张牙舞爪，仿佛江林山一声令下，她就要开着心爱的飞剑系统，将那16间代表落后产能并吸血的小作坊给平了。
江林山搂了搂心思单纯的女朋友，又对冯云飞挑了挑眉。
笑道：“所以要做好一件事情，远比破坏一件事情要难得多。”
“但并不代表这没有办法，我都给你权利了，你还不知道怎用，还是要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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