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语柔没有立刻回答江铠的问题，她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显得有些犹豫：
“哥，其实我也说不出来具体的原因，就算是我的直觉吧，我就是觉得这几笔交易有点儿不对劲，这数目，我总觉得有问题……”
顾屿凌在一边看出了黄语柔的欲言又止的态度，直觉其中一定有蹊跷，于是鼓励她说：
“小柔，你不要有顾虑，你会觉得这几笔交易有问题，一定是有你的理由的。你尽管说出来，至于实质性的证据，如果你的方向是对的，那我们可以去找。”
大概是顾屿凌的话起到了作用，黄语柔犹豫一下，又看了看江铠，江铠用眼神示意她大胆说，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哥，你是知道的，虽然家里的红酒生意都是爸爸和黄子谦、黄子益在经营和管理，但平时我也总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当中听到一些关于公司的事。这几笔交易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我觉得跟之前酩轩的销售额相比，可以称得上是离谱和反常了。这是我觉得有问题的第一个原因。还有……”
她轻咬了一下下唇，接着对江铠说：
“哥，我刚刚不是说，我到暮光酒吧去找黄子益了吗？那天他曾经恶狠狠地跟我说，他知道黄子谦和李冲之间有见不得人的生意，他说他已经在找证据了，等他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就拿出来足够把黄子谦给敲死的。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所谓的‘见不得人的生意’应该是跟红色天鹅绒有关系的。我知道黄子谦是那里的常客，所以，我就越发觉得，这几笔交易很可疑。”
说到这儿，她的眼圈儿忽然一红，声音哑下来：
“我甚至还怀疑，那天爸爸在利园喝早茶的时候犯了心脏病，就是因为黄子益把黄子谦的事给捅了出去，爸爸一时接受不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后来爸爸把黄子谦和黄子益一并给赶出去了。毕竟自从爸爸妈妈结婚之后，爸爸就是酩轩的主理人，这么多年了，酩轩几乎等于是爸爸的另外一个孩子，他在公司投放了太多的心血，如果黄子益和李冲真的在用公司做掩护，做一些非法的勾当，一旦爸爸知道了，他肯定会相当震怒的。”
黄语柔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默。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头发上，看上去亮闪闪的。
之前，顾屿凌和黄语柔的交集并不多，但每一次，这个姑娘都表现得一派天真可爱，让人不由得心生喜欢。然而这一次，她却敏感地察觉到，黄语柔跟之前相比，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她在看向黄语柔的时候，黄语柔恰好也正看向她，两个人的眼神相碰，顾屿凌感觉她的眼波沉静得像一潭深水，幽幽的，看不到底。
顾屿凌看的心里沉了一下。
这时，一直在办公桌边忙着什么的孟明忽然走到江铠旁边，跟他耳语了几句，江铠点点头，对高少波说：
“少波，你跟我出一趟任务。”接着他看向顾屿凌，“屿凌，你和孟明留守，继续跟赤金山女尸案子的这条线，晓蓉，你负责家里和外面的各项联络。”
顾屿凌和晓蓉点了点头。
“哥，”黄语柔猛地抬头看向江铠说，“你和少波要去哪里？是不是有了黄子益的消息？如果是要追踪黄子益的话，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小柔，别闹。”高少波的语气很温柔，“警队有纪律，不是你想跟着就能跟着的。”
“我不是胡闹。”黄语柔的目光依次扫过高少波和江铠，说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平静，“如果你们是去抓黄子益的，也许我能帮上忙呢？首先，他逃亡的路上还会给我发信息，就证明，他从心里来说，对我还是有几分亲情和信任的。也许，他还会再跟我联系，我能给你们提供线索呢？还有，万一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我还能劝他主动自首，和警方合作。这样，你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对黄子益，特别是对爸爸，也是最好的选择和安慰啊。哥，你觉得呢？”
江铠没有马上回答，他沉吟了几秒钟：
“这件事，我不能擅自做主。”说着，他看向黄语柔，面上不动声色，“小柔，你等我一下，我需要跟叶队请示一下。”
“好。”黄语柔点了点头。
江铠离开办公室之后，黄语柔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顾屿凌，顾屿凌感觉到了，转头看着她，弯了弯唇角。
***
叶卓群的办公室里。
听了江铠简明扼要的汇报之后，叶卓群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
“叶队，带黄语柔一起行动，除了刚刚我说的便利之外，我还有其他的原因。”江铠见叶卓群不说话，补充道。
叶卓群挑眉，手指在办公椅扶手上点啊点的。
江铠眉头皱起，眸光蓦地收紧，下定了决心说：“叶队，我认为黄语柔确实有一定的嫌疑。”
叶卓群的目光沉了一下，她没有打断江铠，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首先是姜法医尸检报告中提到的，从对黄子谦刀口的分析上来看，凶手应该是一个身高比黄子谦低二十厘米左右的人，黄语柔的身高符合法医对凶手的描述。第二，黄语柔是凶案现场的第一发现人，也是她告诉我们，看到了黄子益从现场逃走的。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黄子益可能是杀了黄子谦之后，被黄语柔看到，然后逃跑。
但是，我们反过来想，有没有可能是黄语柔有意引导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黄子益的身上呢？第三，从犯罪动机上来说，黄语柔和黄子谦、黄子益向来都不睦，而且，叶队你可能不知道，少波和黄语柔正在谈恋爱，黄子谦曾经几次三番地羞辱高少波，这也更增加了他们之间的怨气。还有一点——”
江铠顿了顿：
“虽然，按照我对黄语柔的了解，这个动机存在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们还是应该考虑到，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如果是黄语柔杀了黄子谦，再以案发现场第一发现人的身份，成功将所有的嫌疑全部都推到黄子益身上的话，那么黄语柔就成为了黄家庞大家产的唯一继承人。”
“所以，你想带上黄语柔，也是为了就近观察，必要的时候加以控制，是这样吧。”叶卓群抬眼看向江铠。
江铠点了点头：“是的，叶队。”
叶卓群沉吟片刻，神色严肃：“江铠，你的要求，我可以批准，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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