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正良见过陛下。”今夜的卢正良很是忙碌，在赵简处参加完宴席后，尚且顾不得自己依旧浑身酒气，就马不停蹄地进了宫来面见楚相印。
楚相印挥挥手，示意他不必拘礼，缓缓自上而下走向卢正良，嘴中还明知故问地说道：“今夜的太尉府看起来很是热闹啊！”
卢正良脸色依旧潮红，显然适才的酒劲儿还没能完全消散，闻言吞咽了口口水后，解释道：“回陛下，如您所料，楚灵犀回京了。”
楚相印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平淡的点点头，评价道：“这个缩头乌龟终于肯回来了，他若再不回来，我还当真就觉得他这辈子只想当个老实王爷了。”
“都是谁去了？你可记下了吗？”楚相印那双锐利的眸子看向卢正良，卢正良被他的这双眸子盯得脊背发凉。
“全都记在心里。”卢正良大气都不敢喘，老实回答道。
在与楚相印相处的这些年里，卢正良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人的心思之深远，用计之诡谲，简直叹为观止。
赵简这些年里在暗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谋划，其实完全都在楚相印的监视之中，甚至一些关键的节点中，都有楚相印在做推手助力。
虽然楚相印自始至终都没有言明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可是卢正良却已经大致能够猜到楚相印心中所想了。
他想集权。
当年楚璇在离世时，设立的四大辅政大臣，其用意除了让两个派系之间达成实力的均衡以外，还有着分化权力这一隐藏的意味。
而看当时四位辅政大臣所管辖的权力就能看出，其中余生号令宫中禁军，名义上是守卫皇宫，但其实却将楚相印的直属力量彻底架空；陈玉书监察百官，其根本意义则是削弱了楚相印任命的职权。
而赵简和卢正良两人，则一手抓着兵权，一手抓着大楚的钱财。
这让刚上任时的楚相印感觉到无比的束缚感，不过时至今日，当时的困难已经消解了一大半。
余生常年久居西北，而今宫中禁军已被楚相印全面清洗，陈玉书经历几次明升暗降以后，也被排挤在了政治中心之外，现在年纪大了以后，只窝在府里看孩子了。
卢正良慑于楚相印手段，心中对楚相印完全升不起半分忤逆之心，甚至在卢正良看来，楚相印的谋划中甚至有着防备卢正良有二心的准备。
所以现如今楚相印的集权计划已经到了尾声，也就是说他只需要处理掉赵简，将兵权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之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赵简身居高位，要想动手处理掉他，必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
“安逸将军那边…”楚相印试探的看向了卢正良，卢正良闻言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赵简这么些年来一直在试图拉拢安逸将军，安逸将军虚与委蛇多年后才勉强答应，想来应该不会引起赵简的怀疑。”
“还得再逼他一把。”楚相印似乎还不满足。
“这一刻我等了太久了，但我没想到他们能够这么沉得住气。”楚相印旁若无人的喃喃着，“楚灵犀被关在汴京这么些年，可能理解我当年的处境呢？”
“不够啊！远远不够！”楚相印神情悲戚，“我要把我当年经历过的所有苦楚，一一还给他们！”
卢正良将楚相印的话全部听在耳里，但却不敢发表任何的看法。
“好了。”楚相印发泄完后，神情渐渐恢复正常，随后对卢正良挥了挥手，说道：“卢大人今日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卢正良闻言如释重负，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瓜儿，随后提着衣角悄悄退去了。
卢正良走后，楚相印却依旧伫立在远处久久不肯离去。
他倚靠在龙椅上，用自己的手掌托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疑叔，你说这一次我能杀掉他吗？”沉默许久过后，楚相印忽然对着远处的阴影这样说道。
没多时，阴影处传来回道：“只要陛下想，就一定能。”
那道声音听起来已经异常苍老，不过中气十足，铿锵有力，显然是个练家子。
“楚璇活着的时候，我呆在汴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煎熬，我生怕哪一天说错了句话，做错了件事而丢掉性命。”楚相印一边说，一边作出伤感的神情。
“疑叔，你能明白一个没有父亲母亲，整日被囚禁在那冰冷的宫中，面对着日复一日、千篇一律事物的孩子的心事吗？”
躲在阴影里的疑并不知道怎么回答楚相印的问题，不过楚相印似乎也不需要有人能够回答他。
“生在这片狭窄的天地里，是我的命，也是他的命！”楚相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不过却转瞬即逝。
“如果需要我出手的话，我会最后一次为你扫清障碍。”暗处的疑没有再顺着楚相印的话说下去，而是向他保证道。
楚相印听出了疑话里的意思，他知道疑并不是日后不想再帮他了，而是他仅能再帮他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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