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现在暮气沉沉的周悠心，罗歆绫不禁想到三年前踏青的时候遇到的哪个肆意张扬的姑娘，那时候鲜妍明媚，朝气蓬勃。
不过是三年的时间，怎么大家都改变了呢？
与周悠心一起去五味书斋的时候，两人明显都是心不在焉。
周悠心更甚，在上台阶的时候还差点绊倒了，多亏青莲在后边扶了一下。
因着俩人来逛是临时起意，也没有定包间之类，所以就漫不经心的在一楼漫无目的的翻书看。
翻到寒山先生的书的时候，周悠心抚摸着牌子上的寒山先生，说道：“阿绫，寒山先生很久没出新书了，你说他是不是也累了？”
“大约是吧。这世上谁人不累，说不定现在他在酝酿新书的。”罗歆绫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讨论的《百宝箱》那本书么？”周悠心的声音有些空灵的说道。
不待罗歆绫回答，她自顾自的说：“那时候我不理解杜十娘，为什么非要沉了百宝箱跳江呢？她又百宝箱明明可以离了李书生也能活的很好。”
“但是现在，我了解了。不过是哀莫大于心死罢了。寒山先生真是把悲剧描写的淋漓尽致。”
“周姐姐，你别这么说。寒山先生的《西厢记》也很不错啊，莺莺张生，他们最后的结局很好啊。”罗歆绫劝解道。
“莺莺若不是相府的女儿，张生还能那么用心么？若是真对莺莺有心，张生考中之后再去求娶不好么，干嘛要暗通曲款？”周悠心略带不屑的说，“不过是以和美的结局，掩盖了张生的无耻罢了。”
听周悠心这么说，罗歆绫却是无话可说了。
毕竟自己当时也只是一时兴起写了这些书，作为一个现代人，自己虽然追求恋爱自有，但是还是看不上张生的手段的。当年也曾假想过，若是莺莺不是相府的姑娘……
蓦然想到之前听过的故事，书生赶考，遇到一小姐，春风一度之后，许下若金榜题名定来求娶的誓言。小姐苦苦等了三四年之后，得来的消息居然是书生高中状元，尚了公主，成了驸马。
小姐后来再嫁，却因身子不洁被沉塘。而书生多年之后突然想起这么个红颜知己，为她平反罪名。
世人都赞书生高洁，不忘旧时人。却忘了此事却是因书生而起。
书斋里虽然人多，话本区域却在一个角落里，几乎没有人过来。所以两人聊天也就说的肆无忌惮，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
却不知，就在他们隔着一个书架的地方，金太仪拿着一本书静静的听着两人的聊天。
确切的说，金太仪从她们二人一进书斋就注意到了她们，能跟她们隔着一个书架的距离也是他刻意为之。
金太仪不是不知道马上就要秋闱，但是看到周悠心过来，忍不住就尾随了过来。
当听到周悠心评论《西厢记》，说道，若是莺莺不是相府之女的时候，有些颓然的倚在书架。
我多希望你不是太傅府上女子。
金太仪虽然是归为寒门学子之类，但是家境也算是小康以上。金家在冀州也算是有些家底的人家，所以才能供应他来国子监念书。
从他来国子监念书已经两年多了，第一次见到周悠心的时候就是在五味书斋的门口。
那时候的周悠心跟小姐妹一起来看书，那时候《西厢记》才刚开始流行没多久。
一众小姐都被张口张生闭口张生的时候，只有她说：“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有什么好稀罕的。”
当时就是那句话，让自己刮目相看。
虽然没有看过西厢记，但是身边有些朋友也会提起。很多国子监的书生也会做梦，以后变成了张生，娶个高门媳……
就算现在，大家说起运气最好的人，都不得不提张安涛。毕竟听他说，他定亲的是太傅家的姑娘。
太傅家的姑娘未出嫁的还有好几个，但是最出名的就是周悠心，剩下的都是庶女。虽然他没说自己要娶的是哪一位，但是大家都默认是周悠心。
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金太仪是有瞬间的慌乱的，也有那么几天看不进去书。
只是后来迟迟未听说二人定亲事宜，才渐渐安下心来。
在国子监，金太仪一直是谪仙人的形象，冷静、理智又自持。就连祭酒都对他赞不绝口。
也有世家托祭酒来问他有无婚否，可打算联姻之类的话，都被他以无功名不成家为借口推脱了过去。
他也曾想过，若是中意的姑娘家托人来问，自己该如何圆回来这个谎言，可是等到最后，也没有等到他们家。
从春日宴之后，就没有在见到周悠心过，今日见了，却觉得心疼。
瘦骨嶙峋不说，就是那暮气沉沉的双眸就知道她过得不好。
是不是她也不想嫁给张安涛？
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金太仪心中还是窃喜的。转念一想，婚姻大事，终归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神色又不禁黯然了下来。
她这个样子，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默默的远远的看着她，心疼她。
一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在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到那边罗歆绫的声音，“周姐姐，趁着太傅还没有给你定下来，不如去求皇后娘娘，让她给你赐个婚。”
“这话如何说出口，哪有自己给自己求赐婚的。那岂不是笑掉大牙。”周悠心眸子都没抬起的说道。
“再说了，我要是如此做了，怕是祖父要气的吐血了吧。我到时候可就成为继二哥之后下一个被赶出周家的。”
后边的话，金太仪已经没有在注意了，脑中不断的回响着罗歆绫说的“赐婚”。
“赐婚”啊，怎样才能被赐婚？如果不是皇后赐婚那就是陛下赐婚。
若是能被陛下赐婚……
想到这种可能性，金太仪心脏怦怦直跳。
看周家的意思也是想等着秋闱之后的殿试结束，在正式的提出两家的婚姻。
若是自己高中前三甲，到时候顺势求陛下赐个婚，应该不是问题吧。
到时候自己不求在御书房行走或者翰林院，求个外放，陛下也能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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