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聊一会，病房门就被人礼貌地叩响。
苏秦去开了门，姜梨好奇地朝门口望了一眼，正好就看到拎着水果篮的裴夫人还有她旁边抱着束鲜花的裴少言。
如果只有一个裴少言，苏秦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关门。
但此刻，站在的门外的是一脸和善的裴夫人，苏秦也只能笑着将人迎了进来。
“好些了吗？”裴夫人将水果篮放下，走上前，目光温柔地打量起姜梨，“瞧着精神了些。”
姜梨冲她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您怎么过来了？”
裴夫人望着她，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以及他招惹来的祸，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阿梨，这次是少言的错，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姜薇，幸好你没事，要不然……阿梨，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少言再包庇她，上次她想撞死少言的事，也会一起算的。”
姜薇想撞死裴少言？
这事姜梨还真不知道，又或许是还来不及知道就出了绑架这档子糟心事。
她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她刻意要与自己保持距离，裴夫人心下叹了一声，暗瞥了儿子一眼，又道：“来的时候看到葡萄不错，阿姨去洗一些，你尝尝看。”
不等她拒绝，裴夫人便拿着一嘟噜紫红色的葡萄去了外头。
见人走远了，苏秦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向裴少言：“你怎么还在这？”
姜梨靠在床头，闭上眼睛，佯装休息，跟着就听裴少言说：“阿梨，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说两句话，说完以后都不会来打扰你。”
“嘁。”苏秦轻哼了一声，“多说两句和少说两句又有什么区别，都不会再改变什么。”
裴少言难得没有跟苏秦争吵，他只看着姜梨。
姜梨睁开眼，扭头朝他看了过来，眼中带着审视。
裴少言只觉心在胸腔里开始怦乱，等待回应的每一秒也开始变得有些煎熬。
此时，他才体会到，从前姜梨是不是也都是这样忐忑地等着他？
看他有些神游天外，姜梨手指在被子上轻叩了两下，终于开了口：“看在你帮着拖延了些时间的份上，就两句话，你说吧。”
裴少言沉寂的眸像是有了生机，他抿了抿唇，抱着花走上前，刚想问有没有花瓶，可想着姜梨的性子，就怕只要他一开口就算一句话。
他将那束卡萨布兰卡放在床头柜上之后，就立在病床边，开始斟酌着怎么开口。
姜梨见他居然没有讲废话，倒是有些惊讶。
裴少言的目光垂在她的双手上，脑海中浮现出的便是她如何轻而易举就折断别人手骨的那一幕。
无法自欺欺人，那一刻，恐惧多于震惊。
她有人格分裂症，他是知道的。
但是却从未亲眼见过。
人在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意外和危险时，下意识的身体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那个时候，他害怕被牵连，也退开了。
哪怕她倒下的那一刻，他竟然还在担心她会突然睁眼然后暴起伤人。
“阿梨，对不起。”
忽然间，那些想要说的话，似乎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夕阳下的公交车，拥挤的车厢，到头来，也只是少年藏在心里的梦。
姜梨面无表情，“对不起”三个字有嘴就能说，没有任何意义。
总不能一个杀人犯杀了人之后痛哭流涕说着“对不起”，所有恩怨都能了结了吧？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对不起”和“我爱你”。
裴少言看她默不作声，所有的情绪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好半晌，他才又开口说：“如果，没有姜薇，我们会不会……”
“不会。”
不等他说完，姜梨就果决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目光像是能将他的灵魂看透一般，她说：“如果没有姜薇，我也不会被送出国外，也就不会跟我宴清哥哥分开这么多年，没有姜薇，说不定我跟他的孩子都上学了！”
苏秦：“……”你是真敢说！
裴少言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发现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句话说完了，请回吧。还有，记住你的承诺。”姜梨冲他笑着，忽然目光一滞，笑容也僵在脸上。
苏秦挑眉看向门口，唇角不由挑起笑：“妹夫，来了怎么不进来啊！”
沈宴清幽深的目光在姜梨脸上凝了会，然后转向裴少言，薄唇噙着浅淡的笑：“我跟阿梨的婚礼，一定会请裴少来观礼的。”
裴少言：“……”
将裴少言送走，苏秦也离开了，还美其名曰，打扰人谈恋爱会当一辈子单身狗。
姜梨想起自己的“大胆发言”，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努力保持淡定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沈宴清的目光在她唇上掠了一眼，拿起水杯给她倒了杯水：“不早不晚，刚好听见有人叫宴清哥哥。”
姜梨：“……”
她抱着水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嘴巴和嗓子，这才理直气壮地抬眼望向他：“我那都是推理假设，还是说，你觉得我假设得不对？”
沈宴清在床边坐了，然后伸手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很对！不过，我们不会这么早生孩子，我想跟你多过几年二人世界。”
姜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地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那也不能太晚，我可不想回头你接孩子放学的时候，被人误以为是孩子爷爷。”
沈宴清：“……”
姜梨抬起头，盯着他的脸看，尤其是唇边和下巴，看了还不够，她还伸手在他下巴上摸来抚去。
“虽然有点胡子也不丑，也挺有个性的，但是还是没胡子更好看。”
“嗯，不留胡子。”
绚烂的夕阳从窗外透进来，在白色的墙壁上投下一片浅淡的橘黄。
沈宴清凝着那片被夕阳染了色的墙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本正经地开了口：“阿梨，等出院了，我们去把结婚证领了，好不好？”
正有些昏昏欲睡的姜梨，听了这话，当即睡意全无：“是不是有点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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