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密？”程华的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预感，目光如风中之火，摇曳不休。
“我很早以前就觉得奇怪了，”陆羽的目光变得如深渊般幽暗，“你明明是李亨那边的人，却为何会屡次三番地救我？你到底有何图谋？”
“原来你想问的是这个！”程华原本最怕陆羽问出这个问题，但此时陆羽当真问了出来，她反倒无所畏惧了，“我有何图谋？你居然怀疑我有图谋？哈哈哈哈！”
“少在那里虚张声势！”陆羽的脸上显出一抹冷笑，“莫不是被我言中了吧？”
“呵，你到现在还猜不出么？”说着，程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与陆羽一般无二的笑容。
陆羽的脑中骤然响起一声惊雷，他隐约猜到了答案。
此前，陆羽曾多次从程华的身上感到一种熟悉感，但他始终没能想到，她究竟与自己认识的哪个人相似。而此刻他终于想到了。程华哪里是与他认识的人相似？与她相似的，分明就是陆羽自己！
两人样貌风采，都甚是相近，只是因为性别的原因，一个偏向阴柔，一个偏向阳刚。
在联想到程华四旬左右的年纪，谜底已昭然若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陆羽喃喃自语，摇晃着头不住地后退，似乎想将答案甩出脑袋。
而程华却一不做二不休，一边迈步向陆羽靠近，一边说道：“你左侧的肋下，有一块紫黑色的胎记，像一只鹰爪，对不对？”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陆羽不肯接受现实，徒劳地摇着头，但后退的脚步已缓缓停了下来。
“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你不愿意接受就改变的。”程华的嘴角浮起了苦涩的笑意，目光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
“为什么？”陆羽手中的茶刀坠落在地，“为什么你是我娘？”
“既然你是我娘，你为何当年会将我抛弃？”
“既然你是我娘，你为何会下狠手伤了阿宁？”
“既然你是我娘，你为何会帮助那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李亨？”
陆羽的茶刀已经躺在了地上，但他的这几句话却如利刃般直戳程华的心脏。
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程华却笑了起来。
“你只知道你的苦？那你知道我的苦吗？”
“你责怪我抛弃你，可你我若不抛下你，你就会死吗？”
陆羽愣住了：“什么意思？你不抛下我我反而会死，这是什么道理？”
“当然是有人要杀你了啊！你猜猜是谁？”程华的笑容里显出了一丝凄凉。
“我哪里猜得到？你想说就直接说吧！”陆羽愤然道。
“那我就说了，”程华的笑意转冷，“想杀你的，就是那个被你怀念着，你又因他险些丧命的，你的亲爹李瑛！”
“这不可能！”陆羽厉声喝道，“我是他亲子，他怎会杀我？”
“他当年与我非婚生子，怕事情传到李隆基耳朵里有损他的名声，因此才想要杀你。我把你丢弃以示我绝不会以你谋求富贵，我们才都得以活命，你明白吗？”
“不！不！”陆羽嘴上如此说，心中却已有几分相信了。
原来我那所谓的生父，在我一生下来就想杀了我啊！
陆羽只觉心中酸楚难耐，胸中剧痛，呕出一口血来。
程华目光一闪，透出关切的神情，脚也向前迈了半步。
但随即他又将这半步收了回去。
“你小心些！若是伤势加重就此死了，见到阿宁难道不会愧疚吗？”程华冷冷地说。
“不用你管！”陆羽用力挥了挥手，“我出生时的事暂且不论！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又为何要帮助李亨，还狠心伤了阿宁？”
“因为我欠了李亨三件事。”程华的眼中透出回忆的光芒，“当年我因为生了你，被父母赶出家门，又染了风寒，李亨出手帮了我，我因此便答应了帮他做三件事。因为他很少开口求我，所以我答应他在办完这三件事前，会尽力保护他的安全。”
程华一向不愿示弱，因此将事情的经过说得很是轻巧。但事实上，当年她之所以染病，大半是因为将陆羽送到龙盖寺后过度思念他。而她的病情也极为严重，若非李亨相救，早已魂归九泉了。
“所以对我来说，李亨是我的恩人，我站在他那边，难道不对吗？”程华涩声道。
“对！所以说，我们终究被天意安排到了对面。”陆羽苦笑着说。
“先把你的胳膊接好吧！”程华抄起身边备好的木板，来到陆羽跟前。
陆羽神色木然，任由程华将他的胳膊接好固定。接骨时甚是疼痛，但陆羽只是咬牙瞪眼，身体则纹丝不动。
“好了，木板至少等一个月再拆，三个月之内不要与人动武。”程华很自然地用起了命令的语气。
“知道了。”陆羽点了点头。
说完这话，陆羽顿时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顺从，有些像孩子回答母亲的话。于是他尴尬地扭过头，避开了程华的目光。
两人的母子关系虽已明了，但他们间隔阂已深，难以如一般母子重逢那般相拥而泣了。
“你答应李亨的三件事，都办好了吗？”沉默许久后，陆羽开口道。
“办好了两件，还剩最后一件。”程华淡淡地道。
“那你回去等着为他办最后一件事吧！”陆羽轻叹一声，“我打算回竟陵为师父守孝，不会再到京城了。”
程华愣了愣，她原本以为陆羽会让她不要再管约定，就此离开李亨。但没想到陆羽说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果然是我的儿子，这股硬气和我可真像！”程华在心中感慨道。
“如此甚好，总不会枉费了阿宁的性命！”程华长叹着，转身面向了断崖。
陆羽也转过身来，两人将目光同时投向了断崖下的水瀑，久久地注视着。
“走吧！吴道子和你那义姐被我安排在附近的村舍，我带你去找她们。”程华从断崖处收回了目光。
“好！”
母子二人展开轻功，逆着流水向前奔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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