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清纵身一跃，躺在屋顶上，撕咬牛肉，仰望太阳。道善真人快步追逐，伸手大喊：“清儿！你又偷吃牛肉！”
九清眼神慌乱，翻滚下落，坐在树梢上，打开赤云葫芦，痛饮无象酒，“畅快。”
“清儿。”道善真人悄然出现在九清身后，面露愠色。
九清微微一笑，抬手擦嘴，“请师父责罚。”
道善真人抬手便打，九清不闪不避。二人相视，道善真人无奈叹息，“清儿，为师告诉你很多次了，不能吃牛肉，你为何不听？”
九清眉开眼笑，“师父，徒儿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为何屡教不改？”道善真人略显疑惑。
九清闭目摇头，“师父只是说不能吃牛肉，可徒儿不想这么做。”
“你！你……”道善真人无奈一笑，“你真是个逆徒。”
九清摆手，“师父，徒儿不这么认为。”
道善真人蹲身下坐，“你如何认为？”
“众生平等，尊而不讳。”九清手入衣袖，摸出牛肉，塞入口中，“不吃牛肉，皆因耕牛勤劳，于人有利。可是，鸡也勤劳，于人有利，众人争相食之，岂非厚此薄彼，有违平等之道？”
“牛，乃是老君坐骑，非同寻常。”道善真人手捋长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如此，成仙有何意义？”九清倚靠在树干上，遥望远山。
道善真人冁然而笑，“清儿，可是有参悟？”
九清微微摇头，“师父说，仙是天地秩序。徒儿日思夜想，也不知该成为何种秩序。或许，天下间的仙够多了，已无需成仙了。”
道善真人轻抚九清肩头，“清儿，没有永恒的秩序，只有一时的正确。天地时刻变化，秩序也在随之变化。”
九清若有所思，道善真人缓缓起身，“不经万事，不感万象。若你想不通，不如下山看看。”
九清疑惑抬头，“师父，山下是何等模样？”
道善真人长叹一息，“有好人，有坏人。有男人，有女人。有不惜一切对你好的人，也有挖空心思利用你的人。繁华之中包藏冷漠，宁静之中蕴含温暖。”
九清思索片刻，缓缓起身，“徒儿不想下山，只想侍候在师父身旁。”
“你心思纯良，为师也不想你下山。奈何……”道善真人无奈摇头，“若有长生丹在，便好了。”
九清茫然不解，“师父，真能长生吗？”
道善真人开怀大笑，“自然，自然。为师不就是长生之人吗？”
九清一时语塞，小酌一口，“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不信？”道善真人注视九清。
“信。”九清随口而出。
“不，你不信。”道善真人手捋长须。
“不，徒儿信。”九清摇晃赤云葫芦。
“你真信？”道善真人疑惑而视。
“徒儿不信。”九清眼神清澈。
道善真人默不作声，抓住九清的手腕，纵身跃下，瞬身而行，进入清风观。转而，他松开九清的手腕，径直走向书桌，拿起算盘，摆在九清面前。
“只要破解其中奥秘，便可得到长生丹。”
九清拿起算盘，仔细打量，拨动算珠，“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道善真人面露不悦之色，“算盘便交给你了。何时破解，何时吃饭。”
九清目瞪口呆，“师父，若是不想徒儿吃饭，直说无妨，何必刁难徒儿？”
道善真人不由一笑，“并非为师刁难你，而是你刁难为师。”
九清不明所以，“徒儿如何刁难师父？”
道善真人冁然而笑，轻抚九清肩头，“说来话长，便不说了。用心破解，不要令为师失望。”
九清双眉微蹙，“师父，徒儿不善解谜。”
“为师也不善解谜。”道善真人黯然失色，“善于解谜的人，也未能破解此物奥秘。”
九清眉头紧锁，“既是如此，徒儿如何破解？”
道善真人笑容满面，“天下之间，只有你能破解此物奥秘。它，本就是你的。”
九清看着手中的算盘，满腹狐疑。道善真人仰天大笑，出门而去。须臾，九清将算盘随手丢在书桌之上，从袖中摸出牛肉，放入口中。
“不吃饭便不吃吧。”
言罢，九清躺在书桌上，口饮无象酒，好不自在。未几，酒意渐浓，九清目不交睫，昏昏欲睡。他歪头望向门外星河，伸手指向房门。
大门紧闭，清风袭来。九清昏沉睡去，赤云葫芦滑落在书桌之上，无象酒浸染檀木，滴落在地。
“白宁，这是我为你做的算盘。”
舟行水面，微波荡漾。白宁眼含秋水，双手接过算盘，“朗大哥，你要离开了吗？”
朗逸心重重点头，“赤练道人唤我回去。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白宁默不作声，走向船舱，取出云履，递到朗逸心面前，“朗大哥，我等你回来。”
朗逸心接过云履，欣喜不已，“我会尽快归来，去万易门……求亲。”
白宁掩口而笑，微微点头。朗逸心欣然而笑，撑起船篙。小舟轻泛，顺流而下。柳影摇曳，水波轻轻拍击船舷。渐渐，舟影渐远，波光粼粼。
“清儿，醒醒，醒醒……” 道善真人摇晃九清的肩膀。
九清眼帘微动，猛然惊醒，注视双手，“尿……师父，徒儿马上破解算盘奥秘。”
道善真人疑容满面，细细察看，拿起赤云葫芦，塞上木塞。九清长舒一气，“原来是无象酒。”
道善真人大手一挥，酒水散去。他手指赤红药丸，“清儿，你可识得此物？”
九清狐疑而视，“徒儿不知。”
“算盘何在？”
九清疑惑翻找，不见算盘。旋即，道善真人伸手阻止，“不必找了。此物……应是长生丹。”
九清拿起一颗长生丹，仔细打量，“师父，真的是长生丹吗？”
道善真人拿起另一颗长生丹，微微一笑，“是与不是，一吃便知。清儿，服下。”
九清思索一二，服下丹药。刹那间，四方之气汇入他的体内。道善真人满意点头，“看来，此物的确是长生丹。”
九清仍是疑惑，却没有发问。道善真人说是，那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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