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枕边人，马丹妮比厉枭、姚老太太和厉宴一家人更清楚地知道厉老先生的身体情况。
毕竟，最近十几年，他们两个人都像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
厉老先生这个人，明明怕死，却很注重口腹之欲。
之前马丹妮担心他的身体，几乎算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厉老先生。
她换了好几个保姆，都是花高价请回来的，不仅学过营养搭配，还擅长做药膳和滋补汤水。
他不爱吃，她就哄着他吃。
另外，马丹妮的手机里常年设置好几个闹钟，只要手机一响，她就会提醒厉老先生准时服药。
有的是保健品，有的是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处方药。
但自从回到老宅，厉老先生和姚老太太二人互不打扰，他又不听保姆的话，觉得身上不难受，就私自停了降压药。
众所周知，降压药是不能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的。
更有意思的是，有时候厉老先生觉得血压稍微有点上来了，他就把药量减半，偶尔吃上那么一次。
根本就是作死嘛。
但他一直偷偷这么做，瞒着保姆，瞒着厉先生，以至于大家都不知情。
加上最近饮食也变得自由，厉老先生连红烧肉和干煸肥肠这种菜都敢吃了。
保姆要是不做，他就大发脾气，并以辞退相威胁。
一打眼，马丹妮就十分确定，厉老先生的身体其实已经不行了。
她心里也啐了厉先生一口。
说什么孝子贤孙，都是装的而已，自己才走了没多久，这老东西就快见阎王去了！
关于这个，马丹妮还真的阴谋论了。
她也不想想，厉先生的话，厉老先生会听吗？
儿子管得了老子？
大概是马丹妮身上的煞气太重，厉老先生不自觉地往后避了避，嘴里也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伺候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没有他，当初她一个黄毛丫头算得了什么？
马丹妮注意到他的呼吸变得短而急促，脖子上的青筋也一根根迸得高高的，脸色涨红。
哪怕手边没有仪器，她还是可以肯定，厉老先生的血压在这一瞬间已经快爆表了！
多年的情分不是假的，一丝怜惜浮上心头，马丹妮张了张嘴，又闭上。
倒是厉老先生还以为她理亏，顿时大怒，咆哮道：“怎么不说话了？嗯？你对我还有怨气不成？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连你那个不成器的娘家也跟着一飞冲天，你就是给老子做牛做马也应该应分！”
一口气喊完，他就感到喘不上气，眼前更是一阵金星乱舞。
身体摇晃两下，厉老先生摸到椅子，赶紧坐下来。
两只耳朵里嗡嗡直响，马丹妮心底那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将藏了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你个老不死的得意什么？真以为我想给你生儿子吗？告诉你吧，当初怕你生不出来，我还特地约了好几个大学生，都是名校体育生，在床上比你强一百倍！”
厉老先生当场愣在那里。
过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枭……阿枭他……”
马丹妮斜着眼睛：“放心，当然是你的种儿，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偷偷测过了。”
她故意说出来，就是单纯为了气他。
厉老先生猩红着双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俨然一台坏了的手风琴。
这还不够，马丹妮继续刺激他：“还有，你以为你冷落姓姚的，人家就得守一辈子活寡吗？年轻的时候，你老婆也有好几个小男朋友呢，有一个还是拍电影的，可帅了。一直到她绝经那两年才断了联系，然后她就吃斋念佛去了。”
姚老太太也是一个人物。
早年吃过见过了，不委屈自己。
晚年修身养性，保健身体。
那叫一个合理安排人生。
她和马丹妮一样，只要保证儿子是这个男人亲生的就行了。
厉老先生犹如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整个人哆嗦得犹如秋风中的一片烂树叶，瑟瑟发抖。
他的脸由红变紫，透着一股死气。
猛地提起了一口气，厉老先生腾身而起，还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想要去打马丹妮的脸。
但他的胳膊停在半空中，身体已经倒了下去。
马丹妮冷笑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打我？”
等厉老先生轰然倒地，她才走过去，用鞋尖轻轻地踢了一下他的后背。
他张着嘴，大口呼吸着，一缕涎水从嘴角流淌出来。
马丹妮的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但她口中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先生不舒服，快打120……”
保姆闻讯赶紧跑了过来，先和马丹妮一起把人扶起来，又拨打了急救电话。
厉老先生被确诊为脑出血。
医生抢救了三天。
这三天里，厉老先生一次也没清醒过。
最后，医生遗憾地表示，他们已经尽力了。
厉先生怀疑是马丹妮下的手，只可惜他没有证据。
家里的保姆也亲口证实，没听见两个人吵架，还说马丹妮心情不错，中间还出来化妆。
马丹妮哭着说道：“本来厉先生是有一点不开心，怪我忽然回国，但后来就没说什么了，还要带我一起出去吃饭，催我去化妆……”
书房里也一切如常，东西都摆放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异样，不像是发生过打斗。
医生询问一番，连连摇头，说厉老先生的饮食很不健康。
厉先生也从上锁的抽屉里翻出来一大堆保健品和降压药，有的甚至都放过期了。
但他依旧不敢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最后，还是姚老太太出面劝他：“好了，家里已经禁不起任何风言风语，你爸活到这个岁数，也算可以了，怪他自己不好好保养身体。你也要长个教训，平时少喝酒，多运动，心平气和。”
她把手里的那串佛珠给儿子缠在手腕上。
“没事多念佛经。”
又催促厉太太去办后事，务必办得风光、体面。
把事情都交待完毕，姚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对站在旁边的厉宴说道：“人老了，身上没力气，阿宴过来搀我一把。”
厉宴快步上前，动作温柔地扶着姚老太太。
祖孙俩一步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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