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为伸手扶了他一把，待宋归程缓过来之后，两人便弯着腰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厨房的天花板十分低矮，只比门高一点点，他们只能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观察。
手电筒的强度被调到最高，轻易将面积窄小的厨房照得大亮。墙壁和地面上随处可见油渍和污点，壁橱上挂着菜刀，板子上放着水桶和热水壶，还有几个酒瓶。
靠近壁橱的那片天花板上垂着一根铁链，铁链上系着根短小的布绳，绳子吊着一个铁锅，铁锅下面堆放着劈得大大小小的木柴，木柴燃烧留下的黑烟沿着铁链向上，将昏黄的墙壁一分为二。
这里面苹果酒的气息十分浓郁，然而宋归程却没看到酿苹果酒的酒瓶。
他吸了吸鼻子，循着气味去找味道最浓烈的地方。
在壁橱和墙壁的空隙之间，那里被壁橱挡着，需要走过去才能照亮。
两人小心地绕过随地摆放的厨具，将那个逼仄的角落照了个分明。
宋归程呼吸一窒，捏紧手里的手电筒。
壁橱和墙壁的空隙里安置着一个透明的酒瓶，酒瓶不大不小，正好把空隙堵得满满当当，里面盛满了棕红色的液体，和那天男主人喝的酒一模一样。
液体澄澈通透，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人头被泡在里面，即便被泡得肿胀，也能看出他双目睁圆，嘴角微张，狰狞的脸上满是惊恐。
——是张运成不见的头。
宋归程昨天还在猜测张运成的头哪儿去了，今天就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张运成的头居然变成了泡苹果酒的原料？
宋归程想到今天在苹果园里触碰到的温热柔软的触感，那真的是苹果吗？
他的胃里翻腾起一股酸水，硬生生压了下去。
“只有张运成的头，没有赵思明的。”储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半点震惊。
宋归程几息之间就冷静下来，手腕转了转，将整个酒瓶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可能因为死亡的地点和死亡的方式不同。”
死在苹果园里的会作为肥料，死在旅馆里的会作为原料。
“这么看来，这个旅馆倒是更加像苹果的制造厂，那苹果园里的那些苹果又是什么呢？”宋归程这句话其实是有几分试探的心思的。
空气很静，静得能听到储为的呼吸声，片刻后，身后的人开口了：“不知道，说不定真的是恶魔之果呢。”
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那双狐狸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宋归程笑了笑，朝那个铁锅走过去。
他对这个铁锅十分好奇，现代化厨房里很难见到这种旧时代的产物，而最让他在意的，是铁链和铁锅之间系着的那根绳子。
那根绳子上面全是暗黄色的油渍，凝固后泛出灰棕色，十分突兀地隔开了铁链和铁锅。
他围着铁锅转了半圈，确定了一件事，这根绳子经常被人用手捏住。
这就更奇怪了，想要把铁锅拿下来只需要捏住铁锅的两个柄就行了，根本不用连布绳一起拿下来。
他正想上手，忽然听到房门拉开的声音，声音很轻，但近在咫尺。
有人！
住在一楼的，除了女主人，宋归程想不到别人。
他立刻关掉手电筒，乍然失去光，他的眼前出现一阵虚晃的浮影，在空气中扭曲着。
宋归程两步跑过去快速但悄声关上了门，可是他们在里面，没办法把外面的铁锁再关上。
两个房间离得很近，女主人只要出了房门就能看到挂在门把手上打开的铁锁。
宋归程过于灵敏的听觉可以让他捕捉到女主人开门的每一个细节，她动作迅速，脚步灵敏，和肥胖臃肿的身形十分不符。
门被反锁了，沉重的喘息声从门外传来，门外的人在愤怒地磨牙，嘴里呢喃着咒骂，对闯进她厨房的小老鼠十分愤怒。
宋归程从背包里拿出匕首，那匕首十分锋利，闪烁着寒冷的光。
这是江迟送给他的道具，C级，名字叫【削铁如泥的匕首】，只是介绍有点……嗯……难以言喻。
【削铁如泥的匕首（可升级）：比铁硬的东西削不动哦～】，后面拖了个长长的波浪号，看得人一阵恶寒。
……
反锁的门被重重地踹了两下，发出簌簌的声响，连带着地面都震了震，在黑夜中摇摇欲坠。
“小老鼠！出来！卑鄙无耻的小老鼠！想要偷吃我的苹果！”女主人愤怒地低声嘶吼着。
她的声音阴暗狠厉，带着噬血的狠毒，在黑夜中飘散，令人毛骨悚然。
越是这种时候，宋归程反而越冷静，他蹲在门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心想这苹果他可真是无福消受。
门没踹开，女主人更加恼羞成怒，手脚并用地砸起了门，眼珠里血丝密布，神情疯狂，脸上的肥肉随着动作剧烈地抖动着。
“出来！卑鄙的小老鼠！给我出来！！”
储为和宋归程一起蹲在门边，感受着背部传来的震颤，没有惊慌失措，只是低垂着眼眸看着宋归程把玩匕首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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