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后觉得，这些年来，儿臣被这玉珠护佑得如何？”
皇后听了这话，眉心一跳，呼吸也乱了一瞬。
她看着自己这个曾经如同天之骄子一般的儿子，不知为何，突然感受到一股凛然的杀意，让她浑身发冷。
她挤出一丝笑容：“华儿，你这是怎么了？”
萧景华看着她僵硬的笑容，想起幼时她对裴怀明这个表哥的偏爱，心中开始下沉。
或许，是他将一切想得太过美好了。
他自嘲一笑，抬手将玉珠扔在地上。
皇后吓得脸色骤变，尖声喊道：“萧景华你疯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摔坏了怎么办？”
萧景华：“摔坏了又如何？需要这个东西的人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皇后声音再次提高，难以置信的瞪着萧景华：“你说明儿怎么了？他死了？不可能，你在骗本宫，你在骗本宫对不对？！”
“明儿怎么可能会死？兄长都说已经成功了，而且我们裴家已经有后了！”
萧景华看着她近乎癫狂的面容，双手无意识地抠住了轮椅的边缘。
他咬着牙，手下力气不断加大，指尖流出鲜血也毫无察觉。
她果然知道！
他的好母后，什么都知道了，是她牺牲了他。
从前是一双腿，若没有小皇妹，以后还会是一条命。
为什么？
她是他的母后，本应是这世间他最亲之人，可实际上呢？
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他......
“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萧景华看着皇后，哑着嗓子道。
“当然，本宫十月怀胎生下了你，你怎可如此质问本宫？”皇后仍旧不肯放弃，拉过他的手腕，想将玉珠重新戴上去。
“华儿，你听话，戴上，救救你表哥，你表哥没有这玉珠就活不下去了。”
“那我呢？母后，那我呢？！”萧景华压抑着心中的苦楚，看着他的母后眼眶通红，泪如雨下。
可他知道，这些眼泪没有一滴是为他而流。
皇后这才抬眸看着萧景华，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华儿，你表哥会死的......”
萧景华再也控制不住了，愤怒大喊：“那我呢？！你就一点都不管我的死活吗？！”
皇后失去了耐心，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又死不了，这些年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这叫活得好好的？”萧景华用力捶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这叫活得好好的吗？母后可还记得儿臣曾经也是能跑能跳的人吗？”
“母后可还记得儿臣曾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寒冬腊月就算只穿一件单衣也不会冷吗？”
“母后再看看儿臣如今这般模样，坐在轮椅上，身子弱成这样，疾病缠身，每每发病，能基本的自理都做不到，失去了所有尊严。”
“母后管这叫活得好好的？”
皇后默了默，看着萧景华眼眶中那滴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心虚的移开视线，声音也小了些，但态度依旧坚定。
“华儿，你的腿......你的腿不关你表哥的事，是老天爷，是老天爷不长眼，在雷雨天惊了你的马......”
萧景华摇头苦笑：“母后，你若是敢将我坠马的责任揽到你头上，我还能高看你一眼，毕竟当年若非你发疯一般，逼着我日夜苦修，我又何须在雷雨天还在苦练骑射？”
“我不懂，母后，我真的不懂，你教教儿臣好不好？”
“你如此看重儿臣，想让儿臣为你争得荣誉，将来坐上那个位置，可又为何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儿臣呢？”
“儿臣是你的亲儿子啊，换命这种邪术，你就算要做，这世间这么多人，你换一个不行吗？就非得是儿臣吗？”
皇后此时已是满脸泪痕，她摇着头：“母后也不想的，华儿，你相信母后，母后当年其实也不想牺牲你的，可是你舅舅说必须要有血缘关系，而且跟你表哥有血缘关系的人里面，只有你的命格足够尊贵，足够支撑他在换命之后的损耗。连安儿都不行啊！”
萧景华大怒：“你竟敢将主意打到五皇弟身上？！”
“母后是真的没办法，你表哥是裴家九代单传，若是你表哥没了，裴家就要断了啊，母后作为裴家女，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你舅舅说过了，你不会有事的，只是身子比从前弱些，你是皇家血脉，身边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珍稀药材无数，总能养好的。”
萧景华擦掉泪水，看着眼前这个跪在他面前的亲生母亲哭诉着自己的不易，心中只觉恶心。
“所以你为了延续裴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牺牲......”
萧景华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好笑。
突然觉得没有什么问的必要了。
他长出一口气：“这双腿，这七年来我所受的病痛折磨，就当是还了你的生养之恩吧。”
“至于父皇那边，若是你的兄长帮你瞒下，我也不会去告发你。”
皇后原本听到儿子要跟自己划清界限而泣不成声，此时听到他后面这句，浑身一震，立马站起来，大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舅舅怎么了？是不是你父皇抓了你舅舅？”
萧景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再多说，操作着轮椅转身想要离去。
谁知皇后却又冲到他面前，拦住他：“不准走，萧景华，你给我本宫说清楚，你舅舅到底怎么了？”
萧景华冷笑：“你不会以为裴峰将我害到今日这步田地，父皇会放过他吧？”
皇后尖声斥责：“他是你舅舅！”
萧景华：“他三番五次想取我性命时，怎么不想想他是我舅舅？！”
皇后不依不饶：“萧景华，本宫警告你，立刻去告诉你父皇，你的腿还有你的病，都与你舅舅无关，与怀明无关！否则本宫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再也不是本宫的孩子！”
萧景华一脸冷漠：“若真能不做你的孩儿，倒还真是遂了我的心愿。”
“你！”皇后指着萧景华，目眦欲裂，“你这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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