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佑帝喊完后，王公公却是一动不动。
“陛下，您忘了御书房的东西都被搬到长安宫了？”
乾佑帝一拍脑门，“怎么把这茬忘了！走，跟朕回长安宫。”
他裹紧被子，走在最前。
谢归巢与王公公相视一笑，跟在其后。
乾佑帝的皇宫，无论是宫中侍卫，还是宫女太监，都比历朝历代皇帝少很多。
宫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情况，在乾佑帝的宫中看不到。
三人出了御书房，直奔长安宫。
此刻的长安宫中，一个面目慈祥的妇人披着轻裘站在宫殿门口，凝望着出宫小路。
宫女小锦噘着嘴站在她身后，一脸的不高兴。
“娘娘，您还是回去歇着吧，陛下去见秦国公，一定有大事商议，说不定要商议至上朝，您这样等下去，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妇人便是乾佑帝的后宫之主，周皇后。
“就算是陛下想等到上朝，秦国公和王公公也不允许，陛下会回来的。”
小锦还想再劝几句，忽然看到一个臃肿的人影出现在黑暗里。
她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陛下裹着被子，迈开大步正往这里过来。
他现在这样子，哪里有一点天子的威风？
周皇后听到小锦的笑声，轻轻在她额头敲了一记。
小锦马上正色起来。
乾佑帝到了殿门口，瞪了周皇后一眼。
“站在这里做什么？门开的这么大，也不怕里面热气跑了？赶紧进去！”
周皇后同样也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而是看向他身后两人。
“见过皇后娘娘。”
“见过皇后娘娘。”
“秦国公，王公公，二位无需多礼。”
乾佑帝不满道：“别整这么麻烦，正事要紧，你们都进来。”
两人跟着进入殿中。
原本空旷的大殿左右两侧各摆着两张案几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奏折。
乾佑帝不知有多少次，忍不住想把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
最终都是忍了下来。
今晚心情好，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像往常那般可恶。
“王公公，你来拟旨。”
“大……秦国公，除了给卫昭升官，还有什么需要朕做的？”
“陛下，此次卫公子对许家动手，借助了一人的力量。陛下也看到了，他叫窦奎。”
“嗯，这窦奎是个人物。敢在镜州与许家为敌，你们执剑人为何没有早些发现他？”
谢归巢苦笑一声。
“陛下，各州之中从来都不缺反对五姓七族者，但他们的力量与五姓七族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我大雍缺的从来都不是窦奎这样的人，而是卫公子！”
乾佑帝跟着唏嘘起来。
谢归巢继续道：“就算是六院，也没有想到窦奎有勇气以卵击石，更不会想到他会得到卫公子的帮助。”
乾佑帝点了点头。
大哥说的没错，如果没有卫昭和虔州兵，窦奎可不是以卵击石么。
无论他能否成功，这份勇气也值得嘉奖。
“秦国公，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奖赏窦奎。”
“陛下，镜州卫指挥使死在了南都府。”
“嗯……我倒要看看那镜州许家分支，敢不敢明目张胆动朕的指挥使。”
许氏本宗谋反的证据还在路上。
无论这份罪证能不能证明许家谋反，他们的人已经死了，神仙也救不回来。
乾佑帝已经可以想象，朝堂上会因为这件事争论成什么样子。
也是因为去年卫昭的功劳，朝中总算能听到争论声。
若是乾佑三十年之前发生这种事，朝堂上只会有一种声音。
不过这件事，无论五姓七族如何据理力争，谋反这顶帽子，许家是戴定了。
提拔窦奎做镜州卫指挥使，许家分支若是敢明着来，等于坐实谋反之罪。
大哥此举，是在为窦奎减少麻烦。
不过能减少的麻烦总归有限，许家在镜州经营多年，绝不会坐以待毙。
“陛下，倒是也无需为窦奎担心。卫公子心思缜密，我们能想到的事，他一定也可以想到。窦奎在镜州，西边有虔州兵，东边有临安府。在我看来，窦奎的日子不会难过。”
乾佑帝心下纳闷。
“你说虔州兵朕还可以理解，那临安府有什么本事帮助窦奎？不是刚出了一笔粮饷出去？”
谢归巢呵呵笑道：“陛下，临安府迟早会给你一个惊喜。”
临安府已经给过自己惊喜了。
乾佑帝不知道临安府或者说卫昭还有什么惊喜。
谢归巢也没有多做解释。
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如今的临安府，他也看不懂。
说完了卫昭有关的事情。
谢归巢和乾佑帝的心同时变得沉重。
屠灭许氏本宗真正的麻烦，马上就会到来。
执剑人和乾佑帝承受的压力，绝不比卫昭小。
甚至，太子那边也将受到波及。
“秦国公，太子那里你派人去了吗？”
“满贯亲自去了。”
乾佑帝顿了顿，忽然问道：“老钱似乎不大喜欢太子？”
谢归巢没有否认。
也就在两人沉默之际，周皇后捧着一壶茶走到了案几旁。
“老钱不喜欢你儿子。”
乾佑帝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是对周皇后说的，语气也从疑问变为肯定。
“生在帝王之家，哪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他不是所有人，他是老钱。”
“钱大人的眼光一向不差，他若是不喜欢，向来是雍珏这孩子做的不够好。”
周皇后看完茶，起身离开。
谢归巢看了她的背影，沉默不语。
乾佑帝出声道：“算了，老钱这人平时看似随意，实则比谁都有原则，他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面对五姓七族在雍京的怒火吧。”
“若是他们冲着雍京来，倒也不怕。我只担心二十年前的燕回山大战重演。”
乾佑帝也皱起了眉。
燕回山一战，是五姓七族为了报复顾家一事，勾结北蛮意图毁灭镇北军。
如果不是镇北大将军方初岫力挽狂澜，大雍江山早就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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