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班庄后的烈士陵园里。
庄纪川约侯增祥喝酒，算是回礼。
“猴子哥，听人说张学孔派了一个警卫班秘密监视住在班西的朱克靖。他们一营跑到前头去抢功，我有点为咱们二营着急呢！”庄纪川故作神秘地说道。
“是二师秘书长庄进异想天开，想让他的人立功，其实朱克靖已是砧板上的肉，没必要再进行监视了，让他们去折腾呗！再说一营长现在是王万亚，听说他们在宿羊山有过节，于满春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硬要趟浑水，这小鞋肯定少穿不了。”侯增祥喝了口酒，意兴萧索。
庄纪川大惊：“什么砧板上的肉？人家可是新四军的部长！”
侯增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10月11号，国军打下了张家口，一下子切断了华北和西北的通道，又兵分两路进军山东。苏北新败，新四军肯定会被迫收缩战线北撤，这场仗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郝总派副官处长刘伯超去徐州给陈诚去送信了，据三师长李铁民说是为了趁新四军没败之前赶紧回国民党那边，还能混个集团军的番号。
我跟你说，你可得离李子新，黄宜生他们远点，出了事，溅一身血。”
庄纪川举起坛子，喝了一大口：“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现在看起来的光明大道，也有可能是吃人的陷阱。”
“怎么说？”侯增祥问道。
“先不说最后谁会赢，即使最近有几场失利，新四军也没有伤筋动骨，打咱们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说，联军回到老蒋那边，新四军会不会不顾一切打我们？”
“得看莱芜的战况。”侯增祥想了想答道。
庄纪川接着问：“新四军打我们，国军会不会替我们解围？”
“可能会吧！这肯定是郝总跟陈诚谈判的条件之一，应该问题不大。”
“那是你自己觉得，猴子哥，我们去老蒋那里，这百十号新四军派过来的训导团怎么弄？总不能都杀了吧？
再说我们，先跟汪精卫，后跟日本鬼子，跟了国军没几天，投降了新四军，现在又要回国军，一个反复无常的娼妇要嫁你，然后给你谈条件，要做大夫人，你会同意吗？”
“梁不忧，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好心提醒你，这还提醒出毛病了。”侯增祥非常恼火，把酒坛子往地上用力一墩，站起来就要离开。
庄纪川拽住侯增祥：“别急呀！哥，我说错了还不行？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哩！”
侯增祥又坐了回来：“你是说朱克靖吧！”
庄纪川点点头。
侯增祥说道：“现在郝总和朱克靖都是骑虎难下，郝总巴不得训导团麻溜地走，这样，就不用背负反叛的恶名。而朱克靖也不想背负和西北军交恶的名声，所以就一直像牛皮糖一样不肯走。
两边早就没打算合伙过日子了，现在，我们就是想找找茬，逼训导团出点什么事，可以借题发挥，这庄进看不透事，把那个警卫班推到火炉子里了。”
庄纪川一直怕郝鹏举会拿朱克靖去老蒋那里做投名状，听侯增祥这样一说，放下了心，觉得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只要是两边不起冲突，哪怕最后一拍两散，也都彼此有点余地。
随后的两个月，民主联军又轰轰烈烈地开起来军官教育班，培训班上政治部主任刘澄和刘伯阳公开宣称：“华中民主联军”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并要求军官配合训导团的工作。
12月底，郝鹏举突然命令司令部和一，二，三师同时开拔到敦尚西南的沙河镇，只四师和司令部由毕书文坐镇，留守徐班庄。并派庄纪川通知朱克靖同行，说是准备去打新海连的国军，要朱克靖商讨作战方案，以减轻新四军苏北的军事压力。
庄纪川带着命令直奔班西，见到了朱克靖。
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与朱克靖接触，心情有些激动：“朱部长，郝总命令三个师南下沙河镇，四师和司令部留守，让我通知您同去参谋，说是要打新海连。”
朱克靖带着黑框眼镜，微笑着看着这个大高个：“你就是在峄县赢了宜生那个梁不忧吧！你们在二师的事，子新也都详细跟我说了。”
“朱部长，您不要去沙河了，最近刘澄和刘伯阳都公开表示听您指挥，这不是好事，他们这是打定主意要叛变了，故意麻痹您呢！还有，我觉得郝总并不是真心想让您跟着去沙河，他也希望您知难而退。”
“小梁同志，这些我焉能不知？但是司令部和四师没动，看起来老郝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这次应该只是试探，如果我‘知难而退’，岂不是给他一个冠冕堂皇叛变的理由了，为大局计，沙河我还是要去，不仅要去，还要热情地，开心地去。
你立刻回去复命，就说我朱克靖一定会紧随郝总步伐！”朱克靖厚厚的镜片后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1947年元旦
距小寒还有七天，天空又飘起了若有若无的雪花，然而北风却一日紧似一日，与海边吹过来的潮气交织在一起，散发着透骨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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