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轩辕国大军已在云浮城外驻扎。决战前夜，江子离又一次孤身进入云浮森林，直奔镜湖中央的竹屋。
…………
夜色如墨，皎月隐没在云间，秋风吹着，带来几许寥落与悲寂。
孟月独自坐在竹屋屋顶，眉间萦绕愁绪，心中烦扰，便拿起酒壶，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
辛辣在喉间蔓延，却压不住心头苦涩。
景王兵败伏诛，钟平川亦在大战中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生死不明。
不久后，柯静薇与关若飞相继失踪，浮梦阁人手本就不多，孟月急上心头派了一批人去寻找。这批人竟也下落不明。
浮梦阁余下人手不足，寻找之事也就作罢。众人虽未明说，心中隐约有个答案。关若飞一干人等，怕是回不来了。
孟月身边可以用的，就剩下一个楚映辉。
楚映辉倒是尽心尽力，一力承担起浮梦阁重任，将先前由十殿合力完成的任务解决得很好，不扰孟月心烦。
可即使是这样，每天看着空落落的永夜城，孟月还是免不了伤心。
江子离到达竹屋的时候，恰巧看见孟月心中烦闷对月饮酒的一幕。一时之间，他心中生了几分怜惜。
孟月察觉到他的到来，虽知他是大军主帅，但也没动手攻击，反而是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屋顶说话。
江子离一个飞跃跳上屋顶，在孟月身旁坐下。
“你来啦。”孟月笑着对他说，目光投射在他脖颈的伤疤上。不知是不是因为醉意，她竟伸出手，轻轻抚上江子离的疤，小声问：“疼不疼？”
“不疼。”江子离如实回答。
被孟月亲手划开颈动脉的那一刻确实是疼的，只是伤口处的疼远不及心里的疼。
他以为孟月不爱他了，要亲手杀他。
后来，温秋韵用逆命丹将他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温秋韵不曾明说，但是江子离知道，逆命丹是柯静薇的独门丹药，全天下只有柯静薇一人能炼制。温秋韵就是再有天赋，也不可能短时间破解丹方。所以她手上那枚逆命丹，一定是柯静薇炼的。
再者，墨家退出联盟，墨淮羽和温秋韵本不用来云浮战场。可就是开战那一天，他们来了。救下他以后也不邀功，悄悄离开。
种种迹象足以表明，是孟月要救他！
江子离想起孟月曾说，她看见了他的命运，他会死在她手上。
所以那一天，孟月是在帮他逆天改命。如果不是孟月，江子离就死在那场战役中了。
得知了一切的江子离哪还会去管孟月有没有伤到他。他只知道，孟月还在乎他。
那一日孤身赴镜湖，也算是在报她的救命之恩。
时间回到现在，孟月听完江子离的回答苦涩一笑，问：“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上一次江子离来找她，是劝她收手，不要再和景王、三国联盟合作。
可是如今，景王已死，三国退兵。江子离已经没有劝她收手的必要。
她，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了。
江子离转过头，视线与她齐平，灿若星辰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说：“孟月，我来劝你回头。”
他说完，孟月下意识将视线瞥开，很快，又转了回来。
四目相对，江子离看清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却没有一点生机，就像废弃干枯的池子，只剩下破败与绝望。
月光洒落，眼角挂着的眼泪在月光照耀下泛着淡淡微光，惹人心疼。
江子离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在此之前，甚至一直到他踏上湖心岛，他心中都还有着一点点幻想。
他总觉得孟月这么厉害的人，一定不会让自己走投无路。她肯定还有办法，打败他，打败轩辕，打败所有人，让浮梦阁长久延续下去。
可就在看见她眼睛的那一刻，江子离彻底认清现实。
孟月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于是江子离说：“孟月，回头！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要管什么浮梦阁什么六大家族。”
如果说他前一句让她回头是温柔耐心地劝导，那么后面这句让她回头，就是不容拒绝地命令。
江子离想保住孟月，不顾一切的。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孟月趁着醉意朝他靠近，一双手臂揽上他的脖颈。
江子离趁势将她抱入怀中，孟月的唇也就贴近了他的耳畔。
“江子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了解了。”
“我宁可死在追逐光明的道路上，也不要被黑暗所吞噬。我看不惯六大家族和轩辕皇室的做派，所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向他们低头。你不用劝我，我不会回头的。”
孟月说完，江子离重重叹出一口气。
他如何能不了解她呢？
当年他爱她，爱的就是她的桀骜不驯，自强不息和清风霁月。
所以他心中清楚，孟月是绝不会向他，向六大家族轩辕皇室妥协的。
“你不低头就会死，孟月，我不想你死。”江子离真情流露，不带任何掩饰，也不思虑任何利益纠葛，将心中所想摆在明面上。
江子离不希望孟月死，即使……会折了她一身傲骨，也要一试。
“江子离，我真的能回头吗？我做的事何止勾结景王和通敌叛国？我是浮梦阁阁主，杀了六家十二族的许多修灵者，不止一次破坏过轩辕皇室利益。”
“我就算回头，六大家族会放过我吗？轩辕皇室会放过我吗？天底下的修灵者会放过我吗？”
“别傻了江子离，我早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江子离，我必须死，浮梦阁阁主孟月必须死。没有人会放过我。”
孟月眼含泪光，将真相打碎了，摊开了，一点一点摆在江子离面前。
她无路可走，她只能去死，用死亡，宣告这场闹剧的结束。
月光下，江子离藏在袖袍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心知孟月已无求生意志，无论他说什么，孟月今天都不会和他走。
“我是真心想救你。”他无声轻叹，却别无他法。
孟月闻言自嘲一笑，又说：
“江子离，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爱我。”
“明天最终之战，就请你，亲手杀了我吧！”
喜欢诸神见我尽低眉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诸神见我尽低眉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