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晋原本笑着的嘴角一抽。他抬头看白若芙的脸色，见对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裴晋有些摸不清白若芙问此话的意思，遂认真解释道：“上次只是瑗儿胡闹，非要看苏小姐和我对弈。”
两人来来回回也下了十数步棋。白若芙看着棋局思索，良久后道：“裴姑娘不是胡闹之人。苏小姐与裴公子均棋艺高超，裴姑娘和其他人想看你二人对局，也是人之常情。”
裴晋手握棋子，一时竟不知该下至何处，他踌躇道：“不过是大家跟着凑趣罢了，没什么的。”
两人又落了十几子，裴晋观察白若芙的神情，见她只是淡淡的，既未表现出相信自己的话，也未表现出怀疑。
裴晋又尝试着解释道：“我与正霖，就是苏大公子是好友。上次我原本是约了正霖下棋，却不想正霖临时有事......我也不知那日苏小姐会去。”
白若芙落下一字后，意味深长地道：“你不知苏小姐那日会去？”
裴晋有些着急道：“我真不知道。”
白若芙示意该裴晋落子，裴晋落下一子后，白若芙又陷入了之前神色淡淡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白若芙又问道：“裴公子还未告诉我，那局棋究竟是谁棋高一着？”
裴晋看不出白若芙心中所想，只得答道：“是我侥幸赢了。”白若芙听完之后未有任何表示，又进入了“老僧入定”的思索模式。
两人又有来有回地下了几步棋，裴晋刚想张口再解释些什么，白若芙忽然莞尔一笑，说道：“裴公子要小心了。”
裴晋望向棋盘，因自己神思不属，已落后一大片。裴晋惊讶地看向白若芙道：“你是故意的？”
白若芙眨了眨眼道：“兵不厌诈。”
裴晋被气笑了，说道：“我只是玩笑了一句，你却如此‘报复’我。”
白若芙悠悠然将裴晋的棋子“吃掉”，说道：“你应知我好胜。”
裴晋无奈地摇了摇头。哪有先锋将军不好胜呢？他一句玩笑“不嫌弃”，成功引起了白若芙的好胜之心。
裴晋低低笑了出来：“能看见你以前的影子，很好。”
白若芙手中把玩着棋子，嘴角牵起一丝自嘲，问道：“你觉得我几分像从前？”
裴晋敛住了笑，低声道：“新的环境、新的身份只是让你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了而已，你的内核还是你。”
白若芙缓缓道：“裴公子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裴晋不理已落后的棋局，沉声道：“无论几分，你都是你。”
白若芙笑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又将裴晋的棋子“吃掉”，说道：“裴公子不肯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可是无法回答？既然你也觉得我不像从前，又......何必执着呢？”
裴晋看向白若芙，见她脸上露出漫不经心的笑，眼神中却略带锋芒，隐隐带着以前先锋女将的气势。
裴晋道：“我第一次认识你，并非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之时。”
白若芙眉头微动，静静听着。
裴晋道：“我先从你父亲那里借到了你的《北地游记》，读完一遍你的批注，我便觉得我认识了你，了解了你的思想与观念。”
裴晋缓了缓道：“之前在灵慧寺见你在读《北地遐想记》，你冰雪聪明，读过之后一定会发现《北地游记》和《北地遐想记》便是我所写。所以你可以想象，当我读到你与我相契合的思想后，心中该是多么欢喜。”
白若芙落子的速度减缓了许多，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中。
裴晋继续道：“所以当初我认识你、了解你，并非因为你的外在。”裴晋咳了一声又道：“当然，你的外表......也令我很欢喜......”
裴晋感觉脸颊热了起来，边说边落子，落完子后却发现走了一步最差的棋。
白若芙道：“不能反悔了。”
裴晋声音有些减弱道：“我从不悔棋......”
白若芙看着棋盘不语。
裴晋想到什么，突然眼前一亮，说道：“你说‘不能反悔’是指......”
白若芙抬起头看着裴晋道：“棋也是，路也是。裴公子，我很感激今日你给我带来了康茗的消息。我虽不知你究竟做了什么，但想必白家的事让你突然做了一些决定。现在我的处境就如逆水行舟，稍有不慎就是船毁人亡。我这艘船很危险，我已经不知该如何阻止你上船了，我用了我所能用的方法，你却依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变了你原有的路线......”
裴晋道：“你不必自责，在我完全确认你的身份前，我已经决定并行动了。一切均是我自愿。”
裴晋的目光清澈温柔又专注。白若芙轻轻抿着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已渐渐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无法拒绝裴晋。这时，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低声道：“有人来了。”
脚步声渐近后，程楚良敲了敲书房门，推门而入，看着两人笑道：“如何？可谈完了？”
裴晋道：“差不多了，多谢程兄给予方便。”
程楚良见两人神色都还算自然，妹妹神情略带凝重，而裴晋看向妹妹的目光却流露温柔之意。
程楚良笑道：“好说好说。哎呦！这局棋妹妹竟然要赢过裴兄了？”
裴晋嘴角含笑，看向白若芙道：“是程姑娘战术运用得当，赢了此局。”
听裴晋如此说，白若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程楚良疑惑道：“战术运用得当？妹妹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三人正闲聊着，有一个小厮在书房外有事要禀，程楚良问道：“何事？”
小厮恭敬道：“是威勇侯世子有口信传来。”
程楚良一愣，说道：“什么口信？”
小厮道：“威勇侯世子约公子与大小姐明日相见，说是寻到了一柄好剑，邀请公子与大小姐一同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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