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谁!谁打我?”
那人依然就只是叫,也不从人群中出来,声音还时而变换位置,就好像在人群中不停游走,生怕边上的人把他供出去。
莫庭晟回头看了江翊一眼,只见他目视前方坦然自若,端得一派“与我无关”的模样,和自己的视线撞上的那一刻,眼底却泄露出狡黠来,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也想动手。
莫庭晟冲他翻了个白眼:幼稚。
可事实上他确实也早想动手了,这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睡着的人,武功稀松,泼脏水倒是利落,就是有点蠢。
他不用分神找人,也落得轻快,继续回过头去检查尸体,可尸体身上什么随身物件都没有,像是有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可他既然要隐藏,又为什么行事张扬地大声嚷嚷呢?
莫庭晟想着,无意识抬起眼,扫到围观的人中有一个人的表情有异,便起身冲他直走过去:“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认识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
那人生平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死人,还是这种惨状的死人,脸色惨白如纸,听到有人说话都全没有反应,直到身边的人推了自己一把。
“你、你在跟我说话吗?”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莫庭晟一看,这准是个不会说谎的主儿了,便客套问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眼前的人即便被一张可鄙的面具遮挡了整张脸,说话举止却依然气度不凡,一身青纱束腰,站在那里便是个画里走出来的身量。
那人咽了咽口水,心里无端就对眼前的人生出了些好感来,对那张面具底下的脸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嘴上衣冠楚楚地答道:“在下张齐宵,金陵人士,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兰昊,”莫庭晟抬手回敬了一下,道:“看张兄神色,是否认识这位兄台?”
张齐宵刚恢复半丝血色的脸又白了回去:“是.....他叫杨雨生,昨夜我们刚认识,他说他是冼州来的,虽然和在下想去甚远,我们二人却志趣相投,一夜相谈甚欢,本还说今日继续把酒言欢,没想到......哎,当真世事无常。”
这人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再看装扮,一看就是哪个书香世家出来的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
莫庭晟也不想跟他绕弯子浪费时间,问:“昨夜此人可有什么异常?”
“你这人什么用心!”那隐在人群中的人又开始叫喊:“人分明是死在你手里,你现在却在问别人有什么异常,是准备推卸责任吗?”
张齐宵闻言才想起刚才骇然的一幕,眼神露出些惊恐来。
莫庭晟不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别人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当真,京城的富家子弟难不成都是这样的棒槌吗?
面上却稳当妥帖地解释:“张兄莫怕,人不是我杀的,你看方才,我自己都中了毒,哪有人杀人还把自己的命搭上去的?”
“诡辩!你现在不是活生生站在这里吗?啊!”那人跟地鼠似的,一会一个洞地冒,江翊听声辨位,只要他开口,手上就没落空,那人身上恐怕已经添了不少淤青。
一直站在台上负手等着看他们两人如何解决的江安守听了这话终于出声了:“此毒见血封喉,若不是小儿恰好有解毒的法子,这位公子只怕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这位朋友这么说,难不成是想说小儿与他二人串通不成?”
他声如洪钟,严辞令色,目光像捕兽的笼子一般落到众人头上,那人简直要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发现了。
张齐宵认真把话听进去,想了想,点了点头,居然还较真地抬头隔空和那人对喊:“兄台说这位兰兄不以真面目示人,兄台不也同样不敢露脸吗?躲在人群当中搅弄风云,算什么好汉?”
他的行为虽然有点傻气,话倒是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当即便有人应和起来。
那人哑了炮,再没吭声。
张齐宵非常好心的反过来安慰莫庭晟:“兰兄莫要放在心上,君子自强,无愧于心。”
莫庭晟嘴角抽了抽:“多谢张兄,我不在意,不如咱们说回方才的话题?”
“方才的话题......哦,异常?”张齐宵眉头紧锁,看起来真的回想得十分卖力,只是奈何昨夜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酒水把他们这些只会附庸风雅的公子哥的脑子全泡成了浆糊。
莫庭晟眼看希望渺茫,摆手:“罢了,张兄不用勉强了,我再找找有没有其他人认识他吧。”
他这话歪打正着地点醒了张齐宵:“啊!我想起来了,杨兄昨夜跟我打听了好几次纪兄的事,说是因为他一直想入纪尚书门下却不得其法,想跟我打听一下纪兄行事喜好,哦,他之所以问我,主要也是因为我们家和纪尚书家是世交......”
他看似无意的表露了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边上看好戏的人脸色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脑子活络的已经开始套近乎恭维起来了。
莫庭晟仗着面具遮掩,嫌恶地皱起眉来,心说难怪江翊待不下去,好好的一场生日宴,被他们搞成了笼络关系的社交场,各怀鬼胎,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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