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在半空中，清冷月光照在质地粗糙的灰黄色纸张上，牛皮纸被米禾打开。
封面上的凹痕清晰。
米禾只是低垂下眼眸，一寸寸摸索着上面的纹路。
……三十五年了，再次见到这本书。
米家传承秘籍，下册。
记录着米家一代炼器师的所有心得，下册比上册记录的知识更加广泛。
他平静地一页一页翻着，最终指尖停留在了淬火刀纹那一页。
米禾取出随身携带的厚皮本，翻过一张张记满笔记的纸张，在最新的一页描摹着上面的纹路。
阴影遮住了视线，米禾侧了下身，扫视过折叠起来的牛皮纸，忽然看见了最内侧贴着纸张。
——是一封信。
米禾握紧手心，看都没看，将信随意塞到柜子里。
他继续描摹着书上的纹路。
心却乱了。
米禾揉揉眼睛，在废铁堆砌的角落里摸出一把锻过的半成品刀，开始在上面画刀纹。
脑中也一遍一遍模拟着锻刀的步骤，直到手中的动作毫无差错，手下描着的纹路也一比一复刻。
他就这样坐在冷板凳上练了一夜。
天光大亮。
米禾在院子外围的角落看见了练刀的连姝。
连姝伸手一抛，数块石头在空中乱飞，木刀在她手中快出残影，凌厉的刀气闪过，碎石乱溅。
身手敏捷，刀技精湛。
米禾抿了一下唇，捏紧袖子。
连姝察觉到动静，敏锐回眸，顺势收刀。
她歉意道：“吵到你了吗？”
“没有……”米禾问：“你每天都这样吗？”
“也没有。”连姝将木刀收回木制刀鞘，“近期刀断了，疏于修炼了。”
她之前的训练强度是现在的好几倍。
长刀断了以后，她每日的修炼计划就变得有些松散了。
除了晚上固定时间的打坐修炼，其他空闲时间多为画魂绸和符箓，顺道再研究研究改造摇厄装置。
米禾上前两步，踩到了碎石块，发出轻微的声响。
连姝觉察到了，她说：“这些石头碎块，我会清理的。”
两指一并，指尖悬起龙卷风，她操控玄力，清扫地面。
米禾沉默。
他本来便沉默寡言，现在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
连姝问：“近些天是没好好休息吗？”
米禾诧异点头。
“……你看起来很疲惫。”
米禾眼底青黑一片，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
连姝笑笑：“先去休息吧。”
米禾僵硬点点头。
炎知熠冲出大门，活力满满道：“早上好啊！”
他瞅着米禾紧绷的手指、还有那沉默的怂样，眼前一亮。
“我最近学到了新词，社恐和社牛！”他指着缄默的青年，大声喊道：“你是社恐！”
米禾：……
有时候很想撬开这个红色脑袋，看看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炎知熠拍拍胸脯，自信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医治的方法。”
安淮颇有兴趣地询问：“是什么？”
炎知熠清清嗓子：“吃蛇牛啊！”
安淮若有所思点点头：“但是它们似乎没这种效果。”
炎知熠理直气也壮：“缺什么就补什么，社恐不就需要社牛来补吗？”
安淮欲言又止，最终他说：“……不无道理。”
炎知熠兴致冲冲跑到了米禾面前，正欲开口，米禾已经手疾手快捂住炎知熠的嘴，然后对着连姝用了极快的语速。
“还请姜末小道友将炼器材料交予我，我已经思索到了适配的刀纹和锻造方法，具体还要根据材料有所改进……还有你说的想把风寻和水觅的一部分，融入新的长刀里面，这个可以做到。”
“另外将原本的刀鞘交给我，我丈量一下新刀的尺寸……”
米禾一口气说完，然后沉默地看着地面。
…要不是炎知熠，他恐怕还真没办法一口气说这么多。
连姝已经将所有东西放在了一个临时储物空间中，她郑重地将储物空间交给米禾：“你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在里面。麻烦你了，米禾炼器师。”
炎知熠已经扯下米禾的手，激动开口：“到时候我可以控火的！”
他掏出几颗赤红的晶体，高昂着脑袋：“我离校之前，特地去赤甲兽大哥们那边借了点火。”
炎知熠转头看向连姝：“我拜托它们吐火到石头里，它们死活不愿意，我说是给连姝锻刀用的，大哥就呼呼吐出了一大堆火。”
炎知熠只感觉，还是连姝的面子大，大哥都愿意帮忙。
“它还说这是啥精火，我没听明白，但是这里面火属性玄力特别浓郁……”
他扔到了米禾怀里：“拿着，拿着，到时候用最好的火，给连姝锻最好的刀……”
米禾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红色的晶体落在他怀里，胸前的衣物被高温烫出了个洞。
米禾顺势往后一撤，将灵晶抖下去。
他望着舍不得穿的新衣服上烧着的洞。
沉默，久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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