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泓仪本以为玖璃带她出来是另有目的，没成想身边之人好似真的只是对热闹的夜市感兴趣，单纯想出来逛逛。
身上的男装打扮让叶泓仪感到几分别扭，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舒展些，尽量像一个真正的男子，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毁了玖璃逛夜市的心情。
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叶泓仪的紧张感消解了不少，她将目光从两人牵着的手上移开，看向前方拉着她走的玖璃，看向前方。
突然，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
“弘哥哥，这个怎样？”耳边传来愉快地呼唤，叶泓仪回神看向身边人。
玖璃举着一对木雕的蝙蝠图案挂饰，在叶泓仪眼前晃了晃。
这街上人头攒动，什么身份、年龄、职业的人都混迹其中，所以摊位出售的东西远比不上两人寻常见到的精致。这两个挂饰可以拼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只是雕刻手法稍显笨拙，不过还算用心打磨，小心上了清漆。
“陛、阿玖喜欢便好。”她压低了声音，还有些不习惯称呼的转变。
如果玖璃想秋后算账，她此刻的言行很难不被当做大不敬，但不知为何，她相信小皇帝不会。
玖璃又转向小摊老板：“多少钱？”
“小姑娘眼光真好，和这位小哥真般配。你手上的那两个只要一百文。”商贩眼光精明，觉得这是两个来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庶羔羊。
叶泓仪见玖璃好似真的喜欢，准备掏钱结账，哪知道被握着的右手却没法抽离。她有些不解地看着玖璃，随后不解变成了错愕。
她看见玖璃轻哼一声，有模有样地说道：“太贵了，你不是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吧！”
少女娇嗔的模样非常自然，然而眼前这场景在叶泓仪眼中有些诡异，一国之君怎会如此自然地与人讨价还价呢？
“五十文，不卖就算了。”
“您看这设计多精巧，看你年纪小，八十文。”
“五十！”
叶泓仪有些失神地看着少女微红的脸颊。
“……你如果真想要，七十文拿走，不能再低了。”
玖璃还准备继续讨价还价，却被叶泓仪拉了拉手。她看着周围逐渐增加的人群，想想自己可能还要顶着原身这张脸出现在人前，倒是心领神会了叶泓仪试图阻止她的意图。
玖璃一副让了商家一手的模样：“好吧，看在弘哥哥的面子上，七十便七十吧。”
叶泓仪连忙从口袋中掏出铜钱，连带露出了口袋底部闪闪发光的银色。
玖璃假装在审视到手的挂饰，实则默默环视四周，将几个可疑面孔一一记下。
叶泓仪到底还是大家闺秀，缺乏市井间生活的经验，并不太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
“弘哥哥，这个给你，我帮你挂上。”玖璃将其中一个连着口袋系在叶泓仪腰间能被外头的罩衫遮住的位置。
“多谢阿玖。”
这一个月以来，叶泓仪已逐渐习惯了来自玖璃的身体接触，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着君臣之间最基本的礼仪。如今晚这般看到玖璃在自己跟前低下头，这种隐约有些僭越的举动，带来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
她甚至在某个瞬间有些飘飘然了，觉得两人之间的阶级差异消弭，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友人。
“它会给弘哥哥带来好运的。”
“宿主您又——”系统在玖璃脑海中炸了毛，“这怎么有点像上个位面的‘赐福’？”
系统在挂饰中感受到了魔力波动，本想责问宿主为何因为叶泓仪屡次使用魔法，哪成想突然发现这次的魔力波动与之前都不大相同。
“反正神力魔力都差不多嘛。”玖璃漫不经心地打着哈哈。
力量的形式相差其实不小，但只要稍加改动，就能达到类似的效果。她效仿神明赐福的方式，将一点魔力寄宿在挂饰上，分享给叶泓仪，其实也是在帮她自己的忙。
玖璃拉着叶泓仪继续逛着，原本跟了两人几个摊位的不善面孔们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个消失地悄无声息。叶泓仪的注意力一直在玖璃身上，并没有察觉到身边的细微变化。
宫墨轩将人悄悄拉进暗巷，将积攒着不能发作的嫉妒与不快通通发泄到他们身上。
无人经过的暗巷就如同连光也无法逃离的黑洞，将罪恶一并吞没。
从暗巷再次走出的宫墨轩看到的是远处人山人海围着的台子上，一身男装的叶泓仪有些局促地立在台子中间，手上拿着厚厚一叠细长纸条。
叶泓仪因注意到众人的注视，失去了方才心无旁骛猜灯谜时的自信飞扬，她的眼神在人群中巡视，最终定格在玖璃脸上。
少女笑靥如花，嘴型分明在夸赞她拔得头筹。
她的努力好像是有意义的。
那一瞬间，她好像觉得被人注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因为有人是自己忠实的盟友。
叶泓仪不再局促，大方地迎接或审视或赞赏的目光，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头筹的奖品送给了玖璃。
那是一块被切开磨出后，依着形状加工成树木样子的独山玉摆件。东西不大，却也称得上风雅。
“希望阿玖不嫌弃这东西寒酸。”叶泓仪轻声道。
在叶泓仪的想法里，玖璃见惯了精致的贡品，大概不会看得上眼前不起眼的小玩意。可她好像忘了，就在刚刚，玖璃还拿着一对比这粗糙得多的挂饰讨价还价。
“弘哥哥送的我都喜欢。”玖璃将东西收下，假装放进随身的包里，实则转手将这易碎的东西放进了系统空间。
她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她始终能感受到暗处蛰伏着一点恶意，从二人出现开始，便如影随形。
两人逛到人烟稍显稀少的地方时，玖璃悄悄将她们被跟踪的事情告诉了叶泓仪。
叶泓仪听罢，立刻主动拉起玖璃的手：“我们应当到人群中去。”
“不可。”玖璃主动拥抱住叶泓仪，“他们明显早有准备，朕不愿牵连无辜百姓。”
两人远看只像是一对小情侣耳语罢了，谁能想到居然在讨论这么生命攸关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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