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抽抽鼻子，双手一捂胸口立刻变身柔弱小白花，语气无辜又招人恨，“唉呀妈呀吓死我了，这年头酒驾差点撞着人还这么理直气壮，信不信我把交警招来？”
副驾那个光头撸胳膊挽袖子刚要下车，后座的车窗忽然降下来，沙占元那标志性的大花臂担在车窗上，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连玉眼前。
“老妹儿，走哪儿都这么冲啊？”
叛徒，二把手，董卓，既贩又吸，一时间这些词儿开始在连玉的脑子里砰砰放烟花，她呆愣地看着沙占元甚至忘记回话。
徐朗懒懒散散抬起胳膊搭在连玉肩上，伞面微微后倾露出一直隐藏其后的眉眼，“沙哥，这么巧。”
“哟，是你小子啊。”沙占元似乎才发现打伞的人是徐朗，另一条花臂也搭到车窗上，笑容里是满满的打趣，“小两口挺有情调啊，雨中散步呐？”
“没有，随便走走。”徐朗腰杆挺得笔直，丝毫没有遇到熟人的热络。
沙占元的目光在徐朗和连玉之间来回梭巡，忽然朝徐朗别有深意地一笑，“哥这里有现成的套儿，两盒够不？”
连玉听得一阵恶寒，浑身肌肉不知不觉间紧绷起来。
徐朗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安抚地拍了拍，面无表情对沙占元说：“用不着，你忙你的。”
沙占元哈哈一笑，自己给自己递了个台阶，“也是，你们老爷子巴不得早点抱重孙子呢！那行，我先走了，走路小心点，有空一起喝酒。”
奥迪车绝尘远去，连玉抚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抱怨，“以前咋没发现这货这么恶心呢？”
“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现在不装了而已。”
连玉仔细回想前两次见沙占元时的场景，哪次他都是一副自己人的体贴模样，恨不得当场斩鸡头拜把子那种，姿态放得相当低。
那他今天之所以一改常态，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成为二把手的缘故吗？恐怕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吧？娱乐城已经敲定跟马家合作了，沙占元这副德行倒有点像撕破脸，跟徐家父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让谁的意思。
“是不是？”连玉仰头求证。
“是个屁是，净操那些没用的心。”徐朗揽着她的肩膀走进商店，跟在她屁股后头埋怨，“你长这么大是不是从来没让人揍过？”
“不是啊，前段时间不还让张淑芬打过一耳光呢么。”连玉嗔怪地回头看徐朗一眼，意思这事儿还没完呢你就把我光荣负伤的经过忘了？
徐朗憋着一肚子气跟她掰扯，“我意思你是不是从来没因为嘴欠挨过打？”
连玉揉揉鼻子，再说话语气就谦虚很多，“放心吧，我可擅长狐假虎威了。”
“狗仗人势还差不多。”徐朗盯着她后脖颈上那颗痣，教训人的话说得理不直气也不壮，“跟你一天天操不完的心。”
“我求你操心啦？”不识好人心的臭丫头嘴巴一张能把人撅出二里地去。
这个世界上偏就有人爱搭她这个茬，“我自愿的。”
气氛立刻就不对了，有些黏黏糊糊。
连玉走在前边总觉得后脖颈上痒痒，时不时就想伸手去挠一挠。想回头质问徐朗是不是往她脖子上吹气又不敢，走路姿势别别扭扭，像身上爬满了跳蚤。
结账的时候柜台旁边的墙上挂着许多小挂件，连玉抓着一个小西瓜爱不释手，问老板：“这钥匙链挺好看，多少钱一个？”
老板笑着回答：“这可不是钥匙链，是来电感应，挂手机上来电话跟短信之前会一闪一闪地提醒。”
“这么先进呐。”连玉抓起小西瓜在徐朗面前晃，“喜欢不？我送你一个。”
徐朗瞥她一眼，下巴颏往墙上一指，“我要那个诺基亚8810。”
老板忙不迭把那个等比缩小的塑料手机模型拿下来放在柜台上，“眼光真好，刚上的新货，五块钱一个。”
连玉刚想说五块钱一个你咋不去抢，就见徐朗十分自然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慢悠悠地把挂件细绳往手机尾部的小孔里穿。
三两下系好那个所谓的来电感应，徐朗坦然自若站在那里等连玉付钱。
他都这样了连玉哪还好意思讲价，但是买东西不讲价她心里又难受，于是连玉抓着那个小西瓜问老板：“两个八块吧？”
老板摇摇头，“这个西瓜卖的可好了。”
连玉不死心，指着另一个绿油油的小仙人掌挂件试图说服老板降价，“这个造型买的人肯定少，你便宜点卖我呗？”
老板当然不可能同意。
连玉正想再说点什么，杵在旁边半天的徐朗忽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怎么回事，连玉愣是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心酸、哀怨和不甘来。
“行行行，五块就五块。”连玉付钱的样子就像一个头回领媳妇进城买衣裳，想装大方又舍不得花钱的抠门儿男人。
回去的路上连玉抱饮料，徐朗打着伞。走几步路徐朗就把手机拿出来欣赏一下，再走几步他又把手机放上衣口袋里，来电感应的那个小手机模型像个尾巴一样耷拉在外面，随着他走路的姿势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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