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知并不知道老先生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他还是很实诚的回答了。
“大概是七八年前，在县城的红星工厂学的技术。”季延知老老实实地说。
“哦，这样。”胡老先生的表情略微变了变，“红星工厂……我记得那个老板是叫黎红军，是不是？季老板和黎红军老板很熟吗？”
胡老先生的语气里带了些试探似的。不过季延知并没有觉察到。他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实话实说了。
“是，他是我的师傅。”季延知简单地说。
当然熟了，不仅认识，季延知还娶了黎红军的女儿呢！
季延知当然没有提到黎璃——因为胡老先生没问。
胡老先生点了点头，又转移了话题：“季老板结婚没有？也是住在县城吗？”
“我结婚了。”季延知嘴角一下子就扬起来了笑容，语气也变得欢快了很多，“媳妇没跟我住在这里，她在老家住着——她怀孕了，预产期在六月份！我打算等赚了钱，就把她接到县城住，让孩子也来县城上学！”
胡老先生自打进店后，季延知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提到黎璃还有将来的打算，季延知的眼睛连着表情都亮了起来。
看着季延知这副样子，胡老先生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笑容。不过季延知还是没有意识到。
胡老先生和季延知闲谈了几句就告辞了。季延知一边和胡老先生聊天，一边也没闲着，把他的小轿车擦得干干净净的。
临走的时候，胡老先生的司机往季延知手里塞了一张钞票，就飞快的转身上车走了。看着小轿车离开后，季延知才发现司机塞给他的是一张十块钱。
季延知原本想追上去把钱还给人家，毕竟只是擦了擦车，收这么多实在是不合适。
可是那辆车几乎是一眨眼就开走了。季延知也急着回家去，黎璃挺着大肚子，不管是做饭还是干活都很不方便，季延知实在是不放心。
回到家后，季延知还是和黎璃提起来了今天遇到的那个古怪的老先生。
黎璃眉毛一挑，语气也有些吃惊。
“胡？我亲生母亲就姓胡呀！”
那辆黑色的小轿车载着胡老先生径直进了县城里的一座高档住宅区。
“你见到那个小伙子了？”见胡老先生回去，一个老太太款款地走过去问他。
老太太帮着胡老先生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与胡老先生一样，她也是满头白发，满脸的皱纹
“是，那个小伙子确实就是黎红军之前在厂子里的徒弟没错。”胡老先生说，“看着很眼熟的。”
“那……英英的女儿是嫁给了那个人吗？”老太太急忙问，“这么多年没消息了……”
胡老先生摇了摇头：“之前只是听人说，那个年轻人娶了黎红军的女儿——谁知道是哪个女儿呢！万一是黎红军和那个小三生的女儿呢？”
“别提那个女人了！”老太太脸上也露出了些愠意，“那个年轻人的媳妇，你见到没有？要是是英英的女儿，应该长得和她是相像的。”
“那个年轻人说他媳妇现在怀孕了，住在老家。”胡老先生回忆着说，“时间也对不上，小璃离开县城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总不能现在才怀孕吧？”
老太太没有说话，良久才叹了口气。
“说不定是二胎呢？唉……要是能早点找到小璃就好了……可怜那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娘，一直被黎红军护着不让咱们见到，现在又……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
“长得很帅气，就是很腼腆，看起来憨憨的……有点像……”
胡老先生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扶了扶眼镜。
他想起来将近三十年前，女婿黎红军第一次站到他面前的场景。
那时候黎红军还很年轻，只是工厂里的一个无名小卒。胡老先生的宝贝女儿胡英那个时候也正年轻，生得漂亮，拉着黎红军的手。
当时的胡老先生很反对他们的亲事——那时候的黎红军兜比脸还要干净，什么都没有。可是胡英铁了心要和黎红军结婚，黎红军也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让胡英过上好日子。
“等赚了钱，我就和英英买大房子住去，我们的孩子也在县城里上学！”黎红军那时候是这么说的。
可是就是那个满嘴甜言蜜语的黎红军，拿着胡家的钱开了工厂，生意蒸蒸日上。却在胡英怀孕的时候出轨了旁人，最后害的胡英抑郁而终。
不仅如此。在胡英去世后，黎红军还忘恩负义地和胡家断绝了联系。一开始还带着胡英的女儿来拜访老夫妻俩，后来连面都不让见。老夫妻俩光是想着，英英的女儿过得好就行。虽然见不到面，但也能了解到一些消息：小璃上学了，小璃读了高中，小璃准备考教师……
直到几年前，黎璃忽然在从县城里消失，说是嫁了人。王美虹母女俩守口如瓶，对外说是黎璃和乡下的相好跑了。
胡老先生和夫人震惊到了极点。他们既不相信黎璃会放弃在县城里的大好前程跑去乡下结婚生孩子，又不愿意拉下脸去向王美虹打听消息……
难道今天那个开汽修店的年轻人，真的是小璃的丈夫？
胡老先生回忆着往事，忍不住又想起来了今天见到过的那个姓季的年轻人。季延知穿着简单的工装衬衫站在汽车前面，手里拿着扳手，眉飞色舞地讲着他对未来的规划……
那副样子，让胡老先生忍不住想起了过去的黎红军。也是那样的年轻气盛，看上去耿直又憨厚。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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