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后
一天夜晚李玄翊对苏予墨的思念难以抑制，从榻上坐起，带着蜡烛走进那个密室。
如今他已到不惑之年，身体不如从前那般强健。
头疾复发得越来频繁，咳嗽的次数也在增加。
太医说他是操劳过度，身体不堪重负。
李玄翊听不进去这些话，只有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国事上，他才不会想起她。
密室里有她的一切。
她送给别人被他拦截下来的东西。
她在皇宫那段时间穿过的衣服。
以前他收到的所有汇报她一天行程的信件。
李玄翊走到最后，一个大红礼服挂在衣架上。
他将额头轻轻地碰在衣料上面。
已经没有温度了。
他一点一点地触摸着衣服，回忆着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样子。
许久，一滴眼泪落于地面。
突然似乎摸到了什么，他猛地睁眼，扯开衣襟。
黑线勾勒的“YM”还清晰可见。
是她绣的吗？
这件衣服那些服侍的人是碰不得的。
Y是“翊”或者是“月”，那M是什么？
管他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至少他曾经将他的名字刻在她们成亲的婚服。
这样，他做人是不是也不算彻底失败？
他干涩的唇缓缓吻上那两个字母。
几个时辰后，他走出密室，秦公公急忙上前为他披上衣服。
秦公公是林公公的徒弟，林公公去年因病逝世。
“陛下，昨晚又没有睡着吗？”
李玄翊睡觉不允许有人伺候，今天早上的时候，林公公才发现他不在床榻。
估计又去那个密室了。
他将衣服整了整，向前走去。
“三天后，朕要南下一躺，通知人去准备。”
“陛下，为何要南下？”
“看雨。”
他们的故事以雨开始，就让雨结束吧。
☆
三天后
二十多人的车队开启了南下的路程。
李玄翊坐在马车里，闭着眼回想着他的一生。
公府庶子，多年打骂，与她相遇，开始读书。
考试中榜，培养暗影，进入朝堂，闯宫杀帝。
创建新朝，再遇爱人，成亲封后，阻拦囚禁。
最后唯他一人。
他苦笑一声，真是精彩啊!
突然周围传来刀剑摩擦的声音。
李玄翊平静地走出马车，真好一只箭射中他的胳膊。
他后退一步，没有管胳膊上的伤痛，他沙哑着声音说道:
“住手，周与笙，出来，朕给你一个杀朕的机会。”
草丛里走出一个人，手里拿着弓弩，腰间玉佩一走一摇。
“陛下还真是风采依旧啊。”
自从她走后，李玄翊的身体开始加速衰老。
现在的他也不过四十四岁，却已经白发丛生，皱纹也长了许多。
“让他们全都退下，朕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周与笙摆手示意他的人撤离。
周与笙从来就没怕过李玄翊。
在这二十多年里，两人对弈不下千次，最后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
休整后再重新布局。
他耗得起，李玄翊那身体可熬不住。
一秒后，空旷的草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朕写了一封圣旨，朕死后，皇帝的位置就交给你了。
“这份圣旨朕交给了秦公公，我给他交代过，你去了，他就会给你。”
“朕看中的一些大臣也已经给他们说过你的事情，他们会在朝堂上支持你。”
“暗影的人，也交给你了。”
周与笙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朕活不了多久了，至少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周与笙冷笑一声，“身体不行了，真是活该。”
周与笙没有与他废话，手中的弩对上李玄翊的胸膛，红色鲜花飞溅。
他等着一刻，已经很久了。
李玄翊倒下的那一刻看到了小时候朝他跑来的小女孩。
他望着湛蓝的天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里说着，下辈子再见。
李玄翊的手下闻声赶来，成风平静地把他的尸体抱到马车上。
把李玄翊安置好后，成风坐在马车上对着周与笙说道:
“我们不会跟你的，我们只认一个人，就是他。”
说完赶起马车，继续南下。
李玄翊说，要把他葬在下雨最多的地方。
周与笙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轻声问道:“我这算赢了还是输了？”
问自己，也是问天地。
一个月后，景朝大丧，白布满天。
二个月后，新帝继位，尊先帝为景凌帝。
他没有改国号，依旧延续着“景”这个字。
后来的事情留给来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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