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放在身前的两只手紧攥在一起，这周氏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沁儿不能生养，就要休妻另娶。
此想法一出，她的额间不自觉的渗出冷汗，有些含糊的说道：“是，我们侯府家风甚严，自是不会允许。”
“殴，也是。不会休妻，但可以纳妾。赵翊丧妻的第二年，就被你抬了一个丫头做通房，她命好隔年就生下一个女孩。对了，那孩子今年几岁了？”
陆氏脸上的汗珠更甚，嗓子眼里像被塞住了一个棉花一样，堵着说不出话。
“几岁了？”周氏不罢休，转过头问顾锦言。
陆氏可以装哑吧，但顾锦言却不能不答，明知是陷阱，也得往里跳，“三岁了。”
“都三岁了！”周氏佯装惊讶，“时间过得也太快了，眨眼工夫孩子都这么大了。当初我聪儿的通房，要是孩子生下来，想来也这么大了。”
这话陆氏更不敢接了，她心里有愧。
高门大户的贵公子大多在成亲前，房中就会被安排进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在赵沁童进门前，就已怀有身孕了。
按理来说，贵族为防止庶长子出现，都不会允许通房生子在正妻之前。月份能熬到这么大，也是在周氏的默许之下，可见她对子嗣的看重。
但这事被陆氏知道，她怕女儿地位不稳，就亲自上门说理。
当时她们的关系还挺好，县主自知理亏，就忍疼叫人给通房灌了药。生生打下一死胎，从外形上来看还是个男婴。
周氏得知后，心疼的要命。孩子没了，只能寄希望于新妇。
但赵沁童的肚子就是这么不争气，成婚几年都没有任何动静。
周氏很恨自己当初错听了陆氏的话，才使大儿子膝下无一子半女。也由此才会在她面前说话百无禁忌，直戳她的心窝子。
陆氏不敢回嘴，在恭恭敬敬送走县主后，把受到的气全部散在顾锦言身上。
她横眉冷对这个小庶女，“今日的戏，你是看够了吧！我失了脸，你可高兴了！”
这陆氏找后账，要拿自己当散气桶了。
顾锦言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低着头惊慌的说道：“我不敢。”
“啪——”
陆氏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手上戴着的金手镯都发出一通闷响。
“你贵为世子正妻，有何不敢。如果你不在县主面前吐槽你屋里陈设，她岂会在我面前指手划脚。分明是你想借此机会，羞辱于我。”
这陆氏真是牙尖嘴利，明明是她跟县主两人的战争，偏偏把无名火撒到我的身上。
为免进一步激怒夫人，顾锦言也不敢分辩，只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说不敢。
“我告诉你姓顾的，不要以为县主今天为替你说话，就是在为你撑腰。你一个低贱的小庶女，不要妄图去结交权贵，就凭你的脑子，怎么被人弄死的都不知道。”
“锦言明白，谢夫人教诲。”顾锦言十分谦卑的回答。
陆氏睨着顾锦言的头顶道：“既然县主都说这正房陈旧，那这样吧！趁着赵翊不在，我就让人重新修缮一下，你暂且挪到清凉阁居住吧！”
这是陆氏借故把自己撵出西苑，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顾锦言只能顺从道：“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好，这可是你自愿同意的，我可没有强迫你。折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搬吧！”陆氏拿起八仙桌上的茶杯，脸上露出一丝凉薄的笑。
清心虽跟顾锦言相处不久，但觉得这位少夫人不错。听到陆氏让即刻就搬，所以就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夫人，清凉阁闲置已久，房屋有些破损，是否找人先修整一下。”
陆氏嫌清心多嘴，这才过来几日，心就偏向小庶女这边，她不满的剜了清心一眼。
“只是暂住，何必浪费银子。”陆氏说完话，又对顾锦言道：“现在二少爷婚事在即，府里的事情太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看你行李不多，应该跟月桃两个人就够了。”
人家都安排好了，顾锦言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陆氏怕清心帮忙，又给她和西苑的下人分配了一堆事情后才离开。
顾锦言这边不好过，赵沁童那边的日子也难。
周氏回去就把儿媳妇叫过来站了一下午的规矩，连带着发了好一通邪火。
两相对比之下，顾锦言的境遇要好很多，起码不用天天面对婆婆那张臭脸。
没有人帮忙搬家，顾锦言尽量简选着必需品，可尽管这样，也是和月桃两个人折腾了四五趟才算完。
清凉阁，位于府里的西南角。虽说叫阁子，但其实只有一间房子，而且四周连个围墙都没有。
这里原是老永安侯爷放旧兵器的地方，后来变成下人的居住，再往后因为太过于偏僻，就空置下来。
长期无人打理，房屋已被一人高的杂草所遮挡。
房门也是变形严重，在两人合力下才勉强推开。
摆设更是寒酸到底，一张缺了床板的小破床，外加缺了三条脚的桌子倚靠在墙角。
顾锦言看到这一切后都想哭了，想想自己身价都十万了，竟然被人撵到如此寒酸的地方。
月桃虽出身普通百姓之家，但也是头一回看到如此“惨烈”的场景。
因屋里的灰尘太大，她抱着鸡毛掸子被呛得直抽鼻子，“少夫人，您说这里还有打扫的必要吗？”
顾锦言一脸无奈，“确实没有必要了！”
两人十分默契的退了出去，默默的坐在了外面的台阶上。
光顾着搬家了，连晚饭都没吃，月桃饿得肚子咕咕直响，声音堪比打鼓。
她从包裹中找出一块桃酥先递给了顾锦言，见她抬头望着天，一脸的悲凉，于是劝慰道：“少夫人，再难过也——”
这话音还未落，只见顾锦言已经一块下肚。
她嘴边挂着桃酥屑，摊出手掌对月桃说：“再来一块！”
月桃闻言乖乖的又送上一块。
顾锦言如小松鼠般，以极快的速度又一块下肚，“再来一块。”
月桃眼巴巴的捂紧包裹，可怜惜惜的答道：“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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