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
范进最不想看到的意外，最终还是发生了，回到衙门里歇息没有几天。
正准备趁着最后几天，押送粮食赶往金陵了。
虽然没有任何的松懈，还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范进一听到走水了三个字，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噌’的一下从官帽椅上站了起来。
这个三个字，似乎是一道晴天霹雳。
范进赶紧走了过去，来到了官差面前，由于过于心急了，握住了官差的领子。
“哪里走水了。”
范进满脸急色：“快点说清楚，到底是哪里的东西被烧了。”
走水便是失火。
以往，朝廷派遣御史巡查各个布政司的粮仓，那些亏空了的粮仓，往往都会发生失火的情况。
不是失火了，是为了掩盖粮仓的粮食被官员倒卖了。
这一次的情况不同，粮食全都清点了，一粒不少一粒不多，没有遭到倒卖的可能。
不过，官员想要烧光所有粮食的动机，更加的迫切，破坏这一次的废漕改海新政的推行。
官差满脸大汗，伸出袖子擦了擦汗水，惊慌失措的说道：“码头附近的海船烧了，十艘海船全都着火了，王贞正在带人救火。”
官差真的是被吓坏了，称呼王贞的时候，没有称呼御史。
竟然直接喊出了王贞的大名，官场上的官差称呼上官，只能称呼姓加官职。
直呼大名，是一种很不敬的行为。
范进心情比官差更加的着急，直接走了出去，坐上了驴车：“快，赶快去码头。”
刚开始的时候，范进坐着一辆驴车，是因为家里没钱买不起马车。
现如今驴车已经成为了范进身份的象征，表明自己的清廉，不愿意坐上昂贵的马车，还有更加昂贵的官轿。
范进的驴车留在了金陵，没有带到杭州府，却还是拒绝了本地官员准备的马车和官轿。
依旧找来了一辆驴车，出入全都是乘坐驴车。
原因只有一个，向别人表明范进的身份，只要看到了驴车就知道是漕运御史来了。
范进来到了码头上，果然看到原先井井有条的码头，彻底乱成了一团。
来来往往的商人们，全都把商船远离了码头，尽量远离正在着火的十艘海船。
杭州府已经设立了市舶司，唯一能够信任的官员只有市舶司的官员了。
范进面色一沉，看着面前挡住道路的人群，直接呼喝了一句：“快去把市舶司的指挥使叫来。”
在范进的建议下，永康皇帝为了推行开放海禁的新政，多半都会让市舶司的官员兼任指挥使，或是兵备道。
王贞几人可以兼任兵备道，为了避免市舶司的权力过于大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兼任了指挥使。
兵备道改由其他的官员担任，全都是受到永康皇帝信任的禁军将领。
当初跟着永康皇帝一起杀了两位王爷，辅佐着登上了皇位的禁军将领。
这些禁军将领都会按照永康皇帝的吩咐，配合市舶司的官员，推动开放海禁的新政。
杭州府的市舶司官员只是兼任了指挥使，掌管着五千多兵马，也已经够用了。
这名市舶司主管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门生金跃。
金跃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来到了范进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学生见过恩师。”
范进板着脸，教训了一句：“要称官职。”
私底下，两人可以是恩师和学生的称呼。
白天在衙门里当差，只能称呼各自的官职。
金跃懂得官场上的规矩，只是因为过于心急了，称呼出现了错误。
他伸出官服袖子，擦了擦汗水说道：“不知漕运御史叫下官来有什么事。”
范进站在驴车上，指着面前乱糟糟的人群说道：“把这里所有的外人全都赶走，包括不属于市舶司的官员也赶走，暂时封关，漕运粮食运走以前谁也不许进来。”
杭州府的码头，不仅是用来运送粮食，更多是用来开放海禁以后的经商。
范进的命令，可以说是强词夺理，耽误了商人们的经商。
不过，商人们看到正在熊熊燃烧的十艘海船，没有一个人发牢骚，全都老实巴交的离开了码头。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触了范进的霉头，生怕被他当成了替罪羊，直接以烧了海船的罪名抓到大牢里。
商人们不傻，都明白一件事，海船肯定是被其他官员烧了。
眼前的烧海船，不是一次简单的贪官污吏为了掩盖贪污，从而烧了海船。
涉及到了党争。
商人们谁也不敢在这里逗留了，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杭州府的码头。
等到码头上乱糟糟的人群遭到了肃清，没有外人了，也方便救火了。
只可惜，火势比较大的几艘海船已经烧毁了，彻底不能用了。
只剩下五六艘海船勉强能用，也正在燃烧，继续烧下去也不能用了。
范进吩咐道：“你带着水师官兵赶紧去救火，能救下来一艘海船是一艘。”
金跃没有任何犹豫，刚刚赶走了商人和其他官员，累坏了，又带着水师官兵赶紧去救火了，尽量抢下来还能用的海船。
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总算是把海船上的大火扑灭了。
范进脸色难看的走进了市舶司，不准备去码头以外的衙门了：“你们两人也是，这段时间尽量住在市舶司，别出去了。”
王贞、金跃两人回来了，一个个灰头土脸，身上的官服都变得黑乎乎一片。
两人明白范进的意思，今天可以烧海船，明天就敢烧他们居住的宅子。
得益于开放海禁的新政推行，市舶司有一定的兵权，住在这里也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官员在再是胆子大，也不敢公然带着官兵，过来攻打市舶司。
等同于造反了。
也给了永康皇帝清洗的借口，直接灭了官员的九族。
“啪！”
王贞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案，满腔怒火：“杭州府的官员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公然烧了运送粮食的海船，相当于烧了皇宫里的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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