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阿南带回来的消息，对于甘少棠来说，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林老，请问派去找马县令的人，有消息么？”
“少主，咱们同官府打交道也有几十年了，这次真的是很邪门。
布行这边派出去的人，这两天跑断了腿，在临泉县买不到一点棉花。
马县令的那边的人也一改往日的热情，个个都冷着脸不搭理咱们, 塞了不少银子，目前只打听到马县令外出访友，需要四五日才能回来。
没有他的首肯，棉仓那边坚决不肯放棉花。
可咱们制作棉衣的作坊等不了那么久啊。
订单一共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去掉路上运输时间，咱们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日。目前咱们手头的棉花只能再加工三日。三日后倘若再没有棉花，做作坊就要断料了... ...”
十万套棉衣，二十天工期，时间紧任务重。
平时临泉县城里随地可见的棉花，此时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林老掌柜一提起来就愁容满面。
“苏掌柜，龙虎军那边情况如何？”
“少主，早起给龙虎军送餐的小二说，昨夜有御医被龙虎军飞马送来。那御医确认过何将军的情况后，连夜启程，由龙虎军护卫着回上京去了。”
“什么？龙虎军已经走了?”
甘少棠大吃一惊。
昨晚，自己任性一把，登高爬树，吹了凉风。结果高热昏迷，一觉醒来，甘家面临的处境越来越向着不可控的的方向发展。
城门果然如那方姑娘所说被人看管了起来，自己就算想去找龙虎军退订单谈赔偿也是不可能了。
难道那方姑娘的警示并非空穴来风，甘家真的要面临大的危机了？
“林老，还请再想办法多收集棉花，甘家属下的被子，能拆的，尽管调去作坊拆了使用。”
“苏老，这几日醉风楼加强戒备，以防有外人混入捣乱。”
“红拂，派人去城门口迎接丘爷爷。他这两日在金牛镇给珍宝堂收尾，应该马上就到了。他来了之后, 马上请来，我有事请教... ...”
甘少棠收敛身上的寒气，皱着眉头，抱着暖手炉，在桌子旁边坐下了。
一道道指令吩咐下去，他似乎消耗了很大的精神，人也徐晃了几下，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昏倒的样子。
“是！少主，您先歇着。”
两位老掌柜赶紧告辞离去。
“少主，.... ...”
红拂总觉着，自从那个方姑娘出现后，自家主子就茶饭不思神思不属。
今天的事情更是匪夷所思。
她一个流放犯人，居然敢闯自己主子卧房，还说了那种危言耸听的事情。她不会是看上了自己主子的美貌，是来碰瓷的吧？
不过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兼大丫鬟，红拂不敢多嘴，只是把担忧的眼神压了又压。
和甘少棠这边愁云惨淡的景象相比，方舟舟那边就轻松怡和很多了。
她有空间在手，不需要做选择题，自然万事不愁。
白日里她让阿布运用和鸟儿沟通的能力，得知了棉花仓库的所在，也摸清楚了那里的守卫情况。最后的退路已经准备好。
她就静待甘家做出他们自己的选择。
情况再不济，也是眼下这种，大嫂二嫂带人加工一些棉衣，她卖给甘家，了却二嫂心中的对曾经的方家军兵士的挂念。
无论甘家如何对待自己递出的橄榄枝，她都能理解。
毕竟除了曾经在五年前暗地里调查过的二嫂，其他人无从揣测这恶心的商战背后，藏着多少算计。
如果甘家选择苟活，那么也不是可以长久合作的对象，自己回头把那玉佩放到“好多鱼”平台一卖，之前买马车采购布料的投入，估计一下子就回来了。
如果甘家选择同方家合作，奋力一拼，那自己将倾尽所能的配合他们。
而大嫂那边也给了方舟舟不小的惊喜。
在大嫂有序高效率的调度之下，仅仅两个时辰，还不到子时，一百六十套棉衣就齐齐整整地做好了。
这个效率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常识。
本来一个人做一套棉衣，从裁剪到缝制填充，怎么也需要三四个时辰，就算是能干的熟手，两个时辰做一套也是顶破天了。
此时，在“分工合作”的流水线模式下，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负责的那一小部分，熟能生巧，速度越来越快，效率却是成倍的增长。
这里面尤其突出的居然不是两三个人搭配的裴家、李家和淳于家的人，出产效率最高的居然是孙夫人。
“博瀚，你没算错吧？她一个人怎么比你三个嫂嫂做的还多呢？”
张氏原本还想着，凭着人多力量大的优势，怎么着也能抢个榜首给裴家挣来一份肉菜尝尝吧，可没想到结果却恰恰相反。
“大伯母，我没有记错。
孙夫人做的活计又快又好，每次都是一次性通过验收，没有任何返工的情况。
你看这里的记录，她不仅仅完成自己负责的一百六十份上衣的左胳膊，还多做了四十件上衣的右胳膊，总共完成两百件，计二十组，发放二十枚记工牌。”
“嗯! 博瀚，账目清晰，一目了然，做的不错。明天我给东家送货时，给你带糖回来吃。”
方舟舟翻看着裴博瀚的记录，看着那端庄整齐的一排排小字，心里的羡慕嫉妒都快酸成水了。她就是只会看，不会写啊。
向来只听说过阅读障碍，怎么还有书写障碍了呢。忧伤... ...
“方姨姨，我不要糖，小孩子才吃糖，我长大了的... ...”
" 糖，糖，在哪里，在哪里? 博文力气大，博文好棒，博文要吃糖。”
裴博瀚腰杆挺直，头略微向一边一歪，羞赧地拒绝了方舟舟的提议。
方博文本来在一边休息，此时听到了“糖”这个关键词，立马跳起来，跑到方舟舟跟前嚷嚷着撒起娇来。
方舟舟悄悄往便宜哥哥的手心塞了一小颗水果糖打发了他，一转身，看到孙夫人正在离开，便出声问道：
“孙夫人，不知您喜欢吃什么菜，明日我给您带回来。”
孙夫人一整个晚上只是干活，半个字也不和别人交流。此时听见了方舟舟的问询，她定了身子站住，缓缓转过身来，脸上不喜不悲，淡淡地回答道：
“方姑娘，我不要好菜，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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