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颜发现苏让这人的话连一半都不能信。
两人在机场重逢那晚，苏让一副“这两年我没打听过你没找过你压根不在乎你是谁”的态度，但他刚才又说他两年前就喜欢过她。
不仅是两年前，他现在甚至还想追她。
如果他喜欢她却从没找过她，那今晚这番表白简直是不要脸的巅峰。
方颜又踢了一脚石子。
假如要在“前男友是个白痴”和“前男友是个渣男”之间选择，她宁愿选择前者。
白痴还能调教，渣男只能敬谢不敏。
她绝不接受自己会那么没眼光，被一个渣男骗得团团转。
不对，她干嘛要去调教一个男人？
方颜立刻纠正自己的态度，她手头的事情那么多，哪儿有工夫调教。
……还是不对！
方颜苦恼地想，她就不应该将苏让这件事放在心上，多想一个字都是对时间的浪费。
前方传来花椒、孜然、辣椒面的香气，混合着油脂充分燃烧的味道，方颜肚子里“咕噜”一声。
人间正道是沧桑，填饱肚子才为上。
方颜大步朝香气传来的地方走去。
还是白天吃饭的那个场坝，明晃晃的灯泡满天星似地挂在空中，照得四处亮如白昼。
场中搭了七八个火塘，每个火塘上都支着巨大的烤架。
方颜到的时候，烤全羊早已上了桌，村民和游客吃得满脸油光，正在喝酒划拳。
方颜在人群中找到谢苒苒和宋千里，那两人正和谢大爷坐在一起，听他唠家常。
谢大爷面前摆了只小酒杯，他举杯“滋”儿地一声，美美啜了口村长家自酿的高粱酒，自豪道：“别看我年纪大，酒量还是有的，二十八岁在雪地里跟毛子喝酒，两瓶伏特加下去，脸都不带红一下。”
“是，”宋千里替他剥着盐水花生，“您今晚就这一杯，省着点儿喝。”
谢大爷横他一眼，拈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还有我这口牙，都是真的，一颗都没换过。”
宋千里微笑：“那是，假牙哪有自己的牙好。”
谢大爷哈哈大笑，拍拍腿：“可惜我的老哥哥们都没活到我这岁数……”
他注视着前方的火塘，嗓门渐渐低了下去，“如果我们今天能坐在一起，痛痛快快喝上一场，那该多好啊。”
这话没人能劝，也没法劝，宋千里与谢苒苒互望一眼，剥花生的剥花生，喝茶的喝茶，谁都没去打断老人的回忆。
方颜就在这时来到谢苒苒身边。
谢苒苒见到她，赶紧往旁挪了挪，拉她坐下，低声问：“终于回来了？你一个人？”
“嗯。”方颜看向桌子，“好饿。”
桌上只剩几盘凉菜，一点肉丝儿都没见着。
谢苒苒嘿嘿一笑：“我偷偷给村长打了招呼，都给你留着，就放在村长家厨房，我带你去拿。”
两人摸去村长家，取了几盘烤好的羊肉和鸡肉，溜回外面大桌。
“来，谢大爷，给您下酒。”谢苒苒推了一份到谢大爷面前。
谢大爷摆摆手：“吃饱了，你们吃。”
他看见方颜，往她身后瞧了眼，又问：“小苏呢？你俩不是办事去了？他怎么没回来？”
方颜见桌上三个人都看着她，默默放下刚撕下来的鸡翅膀，端正坐好：“他比我晚一步，待会儿就到。”
“哦。”三人齐齐点头。
方颜重新拿起鸡翅膀，刚咬了一口，就听谢苒苒道：“天这么黑，他居然不和你一块儿过来，太不懂事了。”
方颜顿了下，专心吃肉没理她。
谢苒苒轻轻撞了撞她：“你们整个下午去哪儿了？我问宋千里，他也说不清楚，只说你们去收拾妖怪，没事儿吧？妖怪厉害不？”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有事儿吗？”方颜咽下嘴里的鸡肉，“但是谢苒苒同学，我得严肃批评你，你担心我的安全就不打个电话亲自问一句？你就这么相信别人的传话？”
谢苒苒瞄了眼宋千里，压低声音：“我不相信他还不相信苏让？我在村里打听过了，人是你带走的，要说担心应该他的朋友担心，我怕什么，苏让又打不过你。”
方颜瞥她一眼：“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那当然。”谢苒苒拍拍她的肩膀，“你是谁啊，当年三个小混混堵我，是你把他们揍跑的。”
方颜推给她一只空杯子：“可乐。”
谢苒苒狗腿地替她将杯子倒满，悄声道：“而且咱多懂事啊，你们两个手拉手出门，我添什么乱，我是那种没眼力见儿的人吗？”
方颜哼笑一声：“你有眼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手拉手出门？”
“这还用看？”谢苒苒笑眯眯道，“你特意把我和宋千里支开，不就是想跟他单独相处？我跟你说，虽然好马不吃回头草，但那草如果特别鲜嫩，还是可以回头尝尝，毕竟你以前还没吃到嘴过。”
“谢、苒、苒，”方颜一字一顿叫她，“你的猫还挂在我名下。”
谢苒苒张嘴。
又闭上。
她双手合十，朝方颜虔诚地拜了拜：“姐，我错了，我闭嘴，你慢慢吃。”
方颜这才得了清净，她慢慢嚼着肉，喝着饮料，烤肉在她来之前已经放了一阵，有些凉，还有点儿硬，没有想象中的好吃。
她吃了半盘就停下，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这就饱了？”谢苒苒瞪大眼，在她和食物之间扫来扫去，“我还特意给你留了两盘。”
“饿过头了。”方颜抱着剩下的饮料喝，“你打算在这儿住几天？”
“不是说好了三天吗？”谢苒苒问，“怎么，你想提前走？”
方颜咬着杯子沉吟两秒：“算了，还是按原计划吧。”
除非她打算再也不和苏让以及他身边的人来往，否则避上这一天两天没什么意义。
不过话说回来，她一会儿见了苏让，是该装没看见呢，还是装没看见呢。
然而这一晚直到她回到度假村，苏让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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