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太妃咬牙，太上皇手里权柄已经卸了大半，皇后才是后宫之主，没有她开口，自己怎么能把人召进来？
这次还是太上皇开口的呢！
她皮笑肉不笑，“林大姑娘是跟她哥哥一起来的大明宫，皇后就这么把人带走，岂不是让人误会，你和皇帝没把太上皇放在眼里？”
皇后心里恨得咬牙，就是有这些不甘手中权力被夺的人撺掇，太上皇才一直觉得自己老当益壮，明明在位时残暴无能，却依旧想把权柄握在手里。
他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皇帝见机行事、勇闯城门，让他外祖家出兵，围困皇宫的那些乱贼早就闯入皇宫了，他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当太上皇？
皇后浅笑，“本宫是后宫之主，女眷入宫本就该拜见本宫的，林大人夫妻皆不在，皇上又十分欣赏他的才干，由本宫派人教导他的女儿，也合情合理。倒是太妃，该把重心放到如何好好伺候太上皇身上才是，作为妃嫔，那才是份内之事，教导官眷，是本宫的职责。”
你可不要越俎代庖，再怎么蹦跶，这皇宫也轮不到你管事！
皇后有备而来，说辞站得住脚，行事也强硬，甄太妃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人带走。
贾元春见人走远，宽慰道，“太妃不用担心，她身上没有东西，太上皇不会怪到您身上的。”
太上皇当然不怪甄太妃，他正怪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见这一前一后相继而来的两人，视线首先投向跪在地上的人，然后没好气冷哼一声，“倒是稀奇，平时见不到人，这会儿全来了。怎么，怕我把林如海的继子杀了？”
“他一介平民，又是我曾经门生的儿子，我杀他做什么？只是问他几句话而已，你们既然来了，就把人带了，不要假惺惺的。”
明远帝道，“父皇误会了，儿臣是专程来给您请安的，南方运来几筐贡橘，味道甚好。”
“朕已经有了，你们走吧。”太上皇不耐烦的摆摆手。
甄应嘉说林如海在暗中查他，可林如海给皇帝的折子没有异常，他们是怎么传递消息的呢？他们有专人监管的呀，没有发现不对劲。
这小子身上没有东西，那会放在哪里呢？
看来，得把他们的行囊翻一遍才行。
“那儿臣便告退了。”明远帝见林怀言只是跪在那里，身上没伤，便没出声，免得引起亲爹的怒气。
赵至淳则没走，“孙儿得了几筐新鲜的鱼虾，惦记太明宫的厨子手艺，还请皇祖父不要赶孙儿回去才是，否则，孙儿定馋得几日睡不着。”
太上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扫向林怀言，“朕近来睡不着，你抄几卷安神的经文再回去吧。”
终于不用跪在这里听秘辛了，林怀言忍着身上的不适，领旨之后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去偏殿抄经文了。
赵至淳正想关心几句，重重的书本砸在他额角，太上皇凶神恶煞，“好端端的，你去江南做什么？明明知道那是我的地盘，还惩处那里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祖父？还有，贾家东府里头那个，你不会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就由着她闹腾？也不去警告警告她！”
赵至淳明儿半夜才回的京城，还没睡好就听到林家兄妹进了宫，着急忙慌来捞人，京城发生的事还没听个囫囵，哪里知道秦可卿做了什么？
太上皇见他面有疑惑，重重拍着桌子，“她、她竟然跟贾珍那个王八羔子搞在一起了，那是她的公爹啊，她竟然敢！”
太上皇气到要心梗，乱/伦啊，这混账东西！
贾珍也是，明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孙女，是他的儿媳妇，他还要下手，简直是气死他了。
赵至淳微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秦可卿想搞事，被皇帝知道了，然后，动了手脚把她钉在了万劫不复的耻辱柱上。
真是心狠手辣，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侄女啊。
秦可卿，活不了了，他暗叹，然后为自己叫屈，“皇祖父可冤枉死孙儿了，孙儿得知有这么个姐姐，高兴着呢，哪里会害她。定是那贾珍图谋不轨，所以对她下手。可怜堂姐一个弱质女流，如何是他的对手，我看，皇祖父应该把当初的人手查一遍才是，谁知道现在有哪些人是真心向着您的。”
这话说得气人，太上皇想狠狠拍他脑门，见他额头渗血，四分像父的样貌，又住了手。
赵至淳又道，“皇祖父许久没去江南，都不知道甄家把江南霍霍成什么样了。甄应嘉一手遮天，把江南官场牢牢把控在甄家手里，每天数不完的银子进入甄家及其商行，孙儿觉得，他献给皇祖父的那些，只怕也就三成。剩下的，他送到哪里去了？他想干什么？”
太上皇不信他的话。
赵至淳叹了口气，“父王说，他会守在边关，不让外族攻破我朝边关防线，让孙儿当个纯臣，为天下万民谋福址。孙儿自知能力有限，不敢说国泰民安、人人吃得饱饭，但一定会尽心尽力，不管那个位子坐着何人，都是孙儿效忠的对象。”
听到义康王府不掺和这皇位争战，太上皇松了口气又恼了，“我是你父王的生身父亲，是你的皇爷爷，你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个逆子把我赶到这偏僻的宫殿？”
赵至淳欲哭无泪，这是东宫，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
东宫是历代太子的住所，是皇宫第二权力中心，太上皇不甘心禅位又不得不禅位，气愤郁闷难平，把东宫改成了大明宫。
要不是当初皇伯父挺身挡刀，皇祖父坟头草早就长了几茬，哪里还有胡搅蛮缠、看不清形势的机会？
“孙儿在扬州时，甄家的船在那里翻了，听说里面有座一米高的六臂如意翡翠观音像，可几年前甄家不是进贡了一座，还说天下仅此一个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赵至淳又道，还从怀里掏出当时甄家人报案时的笔录，面上记录着当时船上的各色宝物，有甄家印和衙门的官印，显然不是作假。
太上皇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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