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说的对，此刻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对的。毕竟人家短短几分钟就帮她解决了可能要耗费她数小时的难题！
林见阳看她小学生似的在边上乖乖听训、诚恳受教，心里只觉好笑，却又不露声色。身边女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耳侧有发丝垂落，她却无暇顾及，双手在触摸区来回灵活跳跃，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活力四射的韧性。
是的，韧性。碰到问题不放弃的韧性，走到低谷也不半路折返的韧性。他从小被爷爷刻意培养这种韧性，却在她身上意外产生了回响。
再次摘下眼镜，他目光低垂，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她的腹部。
依旧平坦，尚未显怀。是了，也就才三个月，她又不胖，不会这么早显怀。
“最近身体有不舒服吗？”
姜芸摇头。每天晚上都跟你汇报过的，现在忘啦？
“它，有感觉了吗？”
姜芸继续摇头。目前什么感觉都没有，至少她还没感觉到传说中的胎动，可能是月份还小的关系？
“我摸摸？”这次林见阳带了些试探。
姜芸认真看了他一眼。林见阳虽脸带疲惫，但神色不似玩笑，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她没有迟疑，点点头。
林见阳的大手掌直直覆上她的腹部，肚子上刹那变得温暖，甚至有些炙热。
“不是这里啦，这是胃，还要再下面一点。”姜芸左手抚上肚脐眼的位置，示意林见阳把手往下挪。
林见阳顺从地向下挪去，手掌覆盖在她手的右侧。
“可能月份还早——”
姜芸话音未落，只觉肚子上温热的地方突然小小地跳了一下。就那么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好像有个小家伙在回应这片温暖，又好像它嫌太热在赶人走。
两人顿时惊异地四目相觑。胎动了？肚里宝宝的第一次，胎动？
林见阳忍不住在她的腹部来回挪动手掌，却再也没有感受到刚才那样的动静。
姜芸心绪起伏，忍不住热泪盈眶。
大概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被这一下胎动唤起，姜芸温柔地把手盖在林见阳的大手上。
明明没有住在一起，平时都不在一个城市，甚至两人相识才个把月，匆忙领证也不过上个月的事情，此刻却有一种三口之家的温馨错觉。
真是错觉吗？
她不知道。但孩子确确实实是在她肚子里，她的母爱毫不作伪。
姜芸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即将落下的眼泪摒回去。再次睁大眼睛，她的双眸很亮，亮得像没有丝毫微尘的剔透海水，宁静明澈。
林见阳向来冷峻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暖意。他没舍得抽回手，用另只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姜芸。
他表面看似无甚波澜，内心却也有非凡震动。原来，这就是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原来，这就是它即将来到这世界前，与亲生父母的第一次互动。
他有愧于它。仓促地来到这繁忙人间，并不由它决定。可能那个夜晚不够美好，可能它的到来在最初并不受父母的欢迎，甚至它一开始都不是爱的结晶。
但以后，他发誓，它一定会拥有许多。它会拥有他所能给予的全部，无论是物质，还是爱。
姜芸伸手接过纸巾，默默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痕。
原来成为一个母亲是这样的感受啊。说不清，道不明。
这种感情复杂，却也单纯；温柔，却也热烈。冥冥之中，她与还在肚子里未成型的它产生了连结，产生了要保护它的欲望，对它有了浓烈的感情。
姜芸逐渐收拾好汹涌而来的情绪，迎着林见阳复杂的目光粲然一笑。她的眼睛就像那夜空中的星星，有流光闪过，熠熠生辉。
他是爸爸，她是妈妈。虽然他们才认识不久，但他们已经共同拥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他们曾是陌路，现在却已然是一家人。
两人一路无言，彼此的手却仍温暖地覆盖在一起，不曾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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